这话问得太过直白,让殿中众人齐齐变色。

尤其是静妃,两条精心描绘的柳眉当即立了起来,倏然转头紧紧盯住如瑾:“蓝侧妃这话的意思,是要以郡王侧妃的身份决定皇位继承,左右皇权更替了?!本宫以宫妃之位尚且不能过问此事,你倒是很能耐。”

“既然不能过问,娘娘又何必激动?”如瑾一手搭在腰上,在侍女的搀扶之下缓缓坐到椅子上,“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何必还要遮遮掩掩。皇上意外殡天,生前未能留下只言片语,导致皇位继承之人没有定夺。我等虽然心痛皇上,但大燕此时战火四起,社稷不稳,也不得不把悲痛暂且放在一边,先解决了眼前顶顶要紧的事情再说——此时一刻皇权不立,恐怕人心就要动荡一刻,大燕再经不起这种动荡了,各位大人皆是朝廷肱骨,想必比本妃更明白这点。此时大家聚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确立新帝之事么?静妃娘娘还要说自己不能过问此事,那么,您出去,等大家商量出结果再来?”

“无礼!”话说到这个份上,静妃也所幸沉了脸,“本宫乃皇上亲封之妃,皇十子生母,蓝氏你一个小小侧妃,有什么资格赶本宫出去?来人啊,先给本宫将她赶了出去再说!”

静妃的宫人立即呼喝一声,就要上前动手。

吴竹春横刀在前,“谁敢?!”匕首雪亮,寒光闪闪。

陈嫔的宫人尽皆出列,和静妃宫人再次对峙在一起。

之前说话的那位章阁老当即喝道:“陈嫔怎可以下犯上!”

“你怎么称呼陈嫔娘娘的?论以下犯上,你也逃不掉。将他给本妃拿下!”如瑾当即吩咐。吴竹春挥手,一个王府侍女上去两三下将章阁老拖了出去。

这一下雷厉风行将殿中几位臣子都惊着了,有人想阻拦,根本没来得及。能跟如瑾进宫的王府侍女都是千挑万选上来的,身手了得,怎么可能让几个老臣拦住。

“蓝氏!”

“难道你又要血洗宫廷?老夫一身在此,你有本事就杀了!”

有两个人嚷嚷起来,暴跳如雷,其他人有的观望,有的只看着他们冷笑。

熙和长公主带人进了殿,“怎么,你们聚在这里,为什么而吵闹?”

“长公主!蓝氏这妖妇要左右皇权更替,还意图枉杀朝廷重臣!长公主,我大燕百年立国,难道就要被这样一个妖妇祸乱了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当即扑到了熙和脚下痛哭流涕。

熙和皱眉:“起来好好说话,亏你从先帝起就入朝为官,关键时刻只知道哭?”绕开那老臣,径直去静妃旁边的椅上坐了,扫视众人,“怎么回事?”

因为大燕立国时的规矩,藩王全都远离京城,非宣召不得私自入京,因此皇帝突然殡天,京城里是没有什么王叔来主持大局的,几位长公主就成了皇家辈分最高的人。朝臣们可以怠慢静妃陈嫔,但还不敢公然怠慢熙和,见问,便有人站出来简要说了经过:“……两位娘娘叫臣等过来议事,蓝侧妃刚说商量新帝确立,章阁老就要把她赶出去。”

这是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安阳侯,自上次灯会起火后和长平王越走越近,此时说话明显向着如瑾。他家是积年的功臣,他又负责兵马司,因此进宫有他一份。

如瑾朝他投去淡淡一瞥。

安阳侯回以“请放心”的眼神。

如瑾知道他是明确要站在自家这边了。像他这样的积年勋贵一般不会参与到皇权更替的事情中去,因为无论谁登基都会主动拉拢他们,可谓是如何都不会输。但若提前表态,就有了输的可能。

安阳侯以前做事还有动摇,也并不是时时想这长平王府,有时还会事不关己冷眼旁观,这次表态这么快,倒也难得。

旁边有人驳斥他,“赵侯爷岂能颠倒黑白?明明是蓝侧妃无理在前,意图左右皇权更替,章阁老秉公据理力争而已,被你说的倒是章阁老的错了!”

安阳侯板脸:“本侯不明白蓝侧妃无理在何处?她句句在理,皇上刚刚离世,咱们这些人不去御前哭灵,反而聚集在这里,为的什么?正如蓝侧妃所说,为的就是肱骨社稷,就是为了早日确立新君以安定天下。难道蓝侧妃说错了吗?反而章阁老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强行把蓝侧妃赶走,处处帮着静妃娘娘,根本不让旁人说出想法,不知是什么道理?难道……我大燕的新君已经确立了,是十皇子殿下,所以章阁老才要和静妃娘娘表忠心?”

“你胡言乱语……”

“本侯是不是胡言乱语,大家都看在眼里。”

从进屋就一直没开口的陈嫔这时转过目光,满意地看了看安阳侯。

安阳侯立刻感觉到了,心中顿时大定。暗忖自己这样帮衬,蓝氏总不会拿自己作筏子再闹个什么血洗吧……也不知章阁老被带到哪里去了,会不会立时被“处置”……真是不该进这趟宫啊,现在想出也出不去,只能等着事情出结果。

他们这些人进宫之前根本不知道皇帝已经死了,只是听说永安王行刺的事,但因为宫里消息封锁严禁,他们并不了解详情,真没想到皇帝能这么快过世。及至进了宫才傻了眼,像安阳侯这样只求自保的,只能随机应变,自求多福。

熙和看向静妃和陈嫔对峙的宫人,“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