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大脑里都有点发懵,心里面很清楚自己面前狼狈的女人就是曾经对她趾高气昂极为不屑的阮妙彤,可却又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她么?

她不是没见过阮妙彤情绪崩溃失控的时候,可的的确确不曾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翩翩其实不忍猝视,可还是忍不住定睛细看,她脸上的伤痕……像是挨了拳脚一般,并不是女人间厮打出来的指甲抓痕。

她记得那日在回国的飞机上,曾经与季绍霆聊过两句有关阮妙彤的话题丐。

当时季绍霆刚得知阮妙彤伪造了那种重口味没下限重点是有点伤害到她的邮件,他自然是很不悦,有点忍不住要动手收拾阮的意思。

可对于翩翩来说,她早已经明白,无论这两人当初有没有产生过真正的感情,也无论当初季绍霆是出于何种心态而把她留在身边。

这些曾经她非常计较的问题,如今都不再要紧。

因为翩翩很清楚,季绍霆的整颗心都在她一个人身上,再没有任何间隙可以留给旁人,他对阮妙彤不可能再有一分一毫的男女之情。而她一次次触碰季绍霆的底线,两个人是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了魑。

而翩翩对于阮妙彤,有一种看似莫名其妙,实则却微妙至极的恻隐之情,甚至是惺惺相惜。

她甚至不敢对季绍霆说出这种话,她要是敢说惺惺相惜什么的……估计季绍霆要骂她是小白眼儿狼要揍她了。

可是这种微妙的情绪真实存在,翩翩不觉得阮妙彤是罪大恶极的人,她只不过是情感偏执,病入膏肓罢了。

相比于让季绍霆对她下狠手,翩翩情愿他永远不再与这个姓阮的女人产生任何接触。

此时此刻,她看着阮妙彤脸上的伤痕……心里真不是滋味。

……

阮妙彤身着一件白色的风衣,整个人看起来瘦了许多许多,眼窝甚至都陷了下去,明显是吸.毒多度无法克制的状态。

可她神态语气竟然还如往常一般,高贵大方的模样,对着态度恶劣的林姒客气地笑了一下,“林小姐,我没有恶意,只是有几句话想同翩翩聊聊,你能不能行个方便。”

林姒大大咧咧的性格,毕生最厌恶阮妙彤这种白莲花,何况她一次次地下套害翩翩,甚至翩翩和季先生离婚都有她的功劳,此时人人都知道她落魄至极,林姒爱憎分明的性情,对恶人向来提不起半点恻隐,如果不是碍于身份,真恨不得踹她几脚给翩翩报仇。

“这位小姐,你是什么身份,季太太的闺名也是你叫得的?你配么!我告诉你啊,季先生平日里派了一堆隐身保镖保护季太太,只要我现在喊一声,你分分钟就可能被无数颗子弹打爆头,你小心点啊,别动什么坏心眼!离季太太和我远一点!”

翩翩忍不住拽了下林姒的袖子,林姒最烦她这个模样,对不该同情的人胡乱同情!

翩翩遭到姒姒姐姐一个大大的白眼,小嘴一扁,干脆低下头不说话了。

阮妙彤苦笑了一下,似乎把下颌抬高了一点,放弃了与林姒交流,直接对翩翩道,“翩翩,你能腾出几分钟,与我聊两句么?”

“聊什么聊,阮妙彤,你快点离开,否则我真的要喊人了。”

“翩翩……”

阮妙彤原本叮咚悦耳的嗓音,听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低沉苍老,翩翩忽然就觉得无法忍受,好歹她也是个女人啊,究竟是受了什么折磨,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翩翩捏了捏林姒的手,小声哀求,“姒姒,我的好姒姒,我知道姒姒心地最善良了,其实比我心软多了,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就让我和她说几句话吧,也许她真有要紧事,而且……而且,唉,这大庭广众的,她也做不出什么威胁我的事情……姒姒?”

林姒连连叹气,她认定阮妙彤这样低声下气地找来绝对没安好心。可是她也了解翩翩的性格,她不但有着不合时宜的恻隐之情,还好奇心太重,估计她太想知道阮妙彤究竟想对她说什么,才会这样顶着一脸的伤,连妆都没怎么化,披挂狼狈就这么来见她。

可是总不能真放翩翩同那个心理变.态的女人走到一旁说话吧,万一她破罐破摔,突然掏出一把刀捅人可怎么办?!

林姒考虑了一下,道,“那你和她聊吧,我就站在你边上。”

“姒姒……”

“大不了我不说话行了吧,我发誓,我嘴上长拉链了,一个字不说。顾翩翩,这可是我底线了,你要是再闹我,我直接打给你老公让他收拾你!”

“……”翩翩只得妥协,转而对阮妙彤轻声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阮妙彤削葱般的纤纤玉指轻轻将垂下的发丝拢到耳后,语气是闻所未闻的悲哀,“我没有达成与季伯尧的协定,现在绍霆处处为难他,他走投无路,已经发疯了,他要杀了我……他真的会杀了我!”

她话语中过的内容本来是可想而知的,并不至于令人震惊,只是她万般惊恐无措的眼神,令翩翩心里难受,“你……听说你收了季伯尧五千万,那你把钱还给他,是不是他就不会那么为难你了?!”

阮妙彤哭笑不得的表情,“翩翩……你太单纯了!不可能的!季伯尧现在不仅会想办法把给我的钱夺回去,还会要我命!真的,我不骗你,因为他要我帮他做事,是想办法让你把孩子打了,和绍霆离婚,他不仅想要绍霆失去子嗣,更想坐绍霆如今的位子啊!如今他大梦已碎,绍霆几乎夺走了他努力半生的一切,季伯尧根本就承受不了,他已经发疯了,在他看来是我没有把事情办好,而不是……”

翩翩听懂了,她感觉阮妙彤有点语无伦次,干脆打断她,“那你明知道他要杀你,你为什么不跑呢!你快点离开江城,再也不要回来,不就结了么?”

阮妙彤捂了下眼睛,“我……我不是没有想过要跑,而是……不可能的,你知道么?季伯尧用尽手段使我的身份被限制出境,我根本就不能出国,而留在国内……处处都是季伯尧的眼线,他随时都可能对我下手……”

林姒是因为答应了翩翩不开口,这才勉强不开口说话,可听着阮妙彤在这对翩翩诉苦,真是半个字都听不下去,简直要爆发了。

她心中无比鄙夷,阮妙彤这人究竟还要不要点颜面,她曾经一次次伤害翩翩,到头来却在翩翩面前哀求?!

翩翩从前虽然与季伯尧不大熟悉,多少也能感受到他城府深沉,与季老首长那样的正派人士不大相同,在季家子孙当众,应该属于资质很差不成气候的那类型边缘人士。

可自从发现李琬对季氏竟然有那么大的野心,联想猜测到当年季仲谋与景致发生车祸很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意外。从那时起,翩翩对季伯尧一家人便已经心存恐惧……

阮妙彤拿了他的钱却没有办成事,想必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翩翩无奈又头疼地问,“阮小姐,你发生这样子的事情,也算是咎由自取,难道你希望我救你?可我自己也无权无势,我哪里有力量帮你,你还是……”

她本来想说,你还是再求求别人帮忙吧,反正喜欢她的男人貌似蛮多的,阮小姐的观音兵还不是遍布全江城么。

可下一瞬,阮妙彤脸上的表情几乎变得凄惨,语气亦是哀哀欲绝,“翩翩,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怎么会想到来求你,我真的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知道你善良心软,即便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你心里还是有点理解我,同情我的。现在这种时候,我与季伯尧的矛盾实则虽是私人恩怨,可却牵扯到了季家内部权力争斗,没有人敢介入季家的事情,谁都怕惹麻烦,如果救我,得罪季伯尧便罢了,人人真正害怕的,是得罪整个季氏,得罪季绍霆,可是翩翩,我觉得绍霆……他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所以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了,你能不能和绍霆说一句,让我和他见一面,哪怕只是一通电话,一通电话也好!”

“阮妙彤,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让翩翩帮你牵线搭桥见季绍霆?!你真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