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绵软的小身子蜷缩在他怀里，两只小手抱紧他的腰，“老公，都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所以那些坏人才借着欺负我的名义，去打压你……老公，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对？”
顾小公主难得这般善解人意，季先生这心里……说不出的欣慰，简直通体舒畅。
他动作轻柔地托着妻子的小腰身，温温柔柔地问她，“今夜我们家翩翩怎么这么乖，这么懂事呢，嗯？老公特别欣慰，翩翩想要什么奖励没有？”
小姑奶奶难得这样懂事，说话还好听得要命，男人从理性角度出发自然要考虑到她是不是有事相求所以如此乖巧。
翩翩却因为他的话，惭愧地垂下眸子，轻轻摇晃着男人温暖宽厚的手掌，“老公，我没有什么奖励想要的，我……我是真的觉得很感激你，你一直对我那么好，对甜心也是，我真的好感激好感激，只是平日里……我也不曾为你做点什么，你知道我笨笨的，想做什么也未必做得好，总是给你添麻烦，就好像这一次，如果我们没有离过婚分过财产，季伯尧是不是就没办法用这个说辞钻空子，在季氏内部搅动这个风波了呢？”
季绍霆很认真地听她讲话，略微蹙了下眉，继而伸手捧起她苦兮兮的一张小脸，认真地回答她，“不是的，翩翩，你想得太多了。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大懂，季伯尧这一回是抓住了这一点，可即便没有这件事，他也必定会找别的说辞，总之……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把这么大的责任揽到你自己小小的身板上，好不好？”
翩翩大大的水眸静静地盯着他，仿佛在思考他方才的话，小鼻子轻轻嗡动。
男人觉得她多半是听不大懂，或者是觉得他话中在敷衍她，似有似无地轻叹口气。一只手轻轻托着她后颈，用鼻子亲昵地与她的小鼻子蹭了蹭，“乖宝，一直以来我不喜欢对你说太多，正是因为怕你像现在这样，想东想西，总把原本与你无关的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翩翩啊，既然我做到了对你坦诚，你是不是也应该尽量相信你老公，你老公不会骗你的，我怎么对你说的，事实就是如此，你相信我好不好？”
翩翩咬着下唇，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努力地重重点头。
季先生瞧着她笨拙又乖巧懂事的模样，说不出的心疼怜爱。
“翩翩，我真不骗你，季伯尧是针对我，与你半分关系都没有。我与季伯尧一家不共戴天，就算今日我没有斩削他的权力，将来有一日，一旦他有机会，必定爬到我头上来……总之……”
他原是怕翩翩想得太歪，所以忍不住多解释几句，可短短几句话，翩翩却敏感地听出了异常，她小心翼翼地追问，“不共戴天？这，这是什么意思……髹”
……
季绍霆脸色微变，眸中的颜色明显比方才冷了好几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翩翩只当自己无意识地说错了话，有点茫然地望着他，无辜地不知所措。
可不过半分钟，他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几分。
女孩明显感觉到他有些异常，紧张地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他的手，执着地张开自己的小手，与他十指交扣，“老公，你，怎么了……”
季绍霆整个人的状态与方才温柔耐心抱着她哄的感觉已然完全不同，翩翩确定自己一定是问了本不该问的话题，她以为他不高兴了，不会再开口，但他终究还是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和地道，“宝，我觉得痛苦的事情，不愿意让你为我分担，你非得知道吗？”
翩翩身体僵住，大气也不敢喘，因为他这一句话，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提出了非常非常为难他的要求。
他不愿意对她坦白的那些事情，或许真的是……不希望她辛苦，不希望她胡思乱想，他希望她永远天真快乐甚至于蠢笨幼稚。
可是她似乎已经猜到了。
该不该对他表明呢？
……
翩翩抱紧他，躲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纠结了许久。
他明显是不愿意让她知道太多的，这与她的心思一直是相悖的。
也许她总是因为这个逼他和他闹，几乎是在强行改变他为人处世尤其是对待妻子的态度和方式，应该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
可是……可是她毕竟是他的妻子啊，她为什么不能为他分担？
翩翩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咬咬牙，骨气勇气开了口。
“老公，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已经调查了有关当年公公婆婆意外车祸的事情，这事……是不是与季伯尧一家有关？”
翩翩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明显看见他眸中的颜色更寒冷了。
她心里万般忐忑，不知道自己这样刨根问底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可是她分明早有猜测，而且或许是猜对了，就算引起他的反感，她也应该……也应该努力为他分担一点吧。
毕竟季先生是她最最亲爱的老公啊。
……
曾经她觉得季绍霆与家人的关系有些淡薄。
他与季老首长和老夫人的关系客气疏远，老首长明显很器重他，他对爷爷也是尊重的，但绝对称不上亲近。对老夫人就更是了，老夫人说话做事比较刻薄，在季家中也算地位很高的长辈，很多人都怕她，只有季绍霆不怕。从她还未过门起……季绍霆就已经为了她忤逆奶奶的意思，老太太当初对她提出三个要求，她觉得委屈便哭哭啼啼的，没想到只是掉了几滴眼泪，季绍霆就那么无私地袒护她。
至于他的大伯和伯母以及堂姐，感觉也是怪怪的……从前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总之就是虽然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却一点也不像是一家人的感觉。
季叔霖和他的关系倒是挺好的，不过季叔霖好歹也是小叔叔啊，可季绍霆也从来没把他当长辈尊重过，她还感觉季叔霖挺怕他的。
可是后来她一点点长大，虽然还是没有很成熟很稳重，但看事情总算通透了一些，不再如从前那般只懂得看一个表面。
她的老公……在十岁的那一年起，就失去了他的爸爸妈妈。
十岁……无论再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他是一个高智商的天才少年，那又如何？
才只有十岁……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而已。
那么年幼的少年，只是一个很脆弱的小孩子而已。
她在十岁的年纪，虽然妈妈不在身边，可爸爸为了她，不仅没有再婚，就连女朋友也没有让她见到一个。她是被爸爸捧在手心娇养的小公主，无论想要什么，只要一句话就够了。
而她的老公……
在年仅十岁的时候，已经要假装自己是一个大人，接触不属于自己年龄的人情世故，在这个荒芜冰冷的人世间与不想干的人厮杀。
他必须保护自己，否则想要害他爸爸的人……同样也会加害于他。
而且他早早收起锋芒，背井离乡，佯装自己对家族的一切权势名利都无觊觎，只是一心潜心学术。
他一定顶着很重的压力，想要继承原本属于父亲的一切，却不得不隐藏自己，示人以弱。
他那么小就要学会独自生活……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的依赖。
他曾经，那么那么的孤独。
翩翩后来隐约明白他，为什么在她轻视身体健康，在她胡闹，在她罔顾生命安危醉驾飙车的时候，他会动那么大怒，甚至想要动手揍她。
那时候她多么不理解……甚至怕他怨他恨他。
真的是等她自己生了甜心之后，才明白了他口中相依为命的含义。
在他心目中，她是与他相依为命的亲人。
她不仅为自己而活，也早已成为了他生命的一个分支。
所以他才会那样掏心掏肺地对她好，满足她的所有愿望，纵容她的娇纵脾气。
她不仅仅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女儿，他的亲人，是唯一可以与她分享人生的那个人。
……
离婚之后他追到纽约，也曾经抱着她，对她道歉。
他亲口说过，失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季先生的精神世界，从前翩翩对此茫然又陌生，想要接近却又畏惧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