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得到,一贯处事随和,嬉皮打闹瞧着事事无所谓的,甚至寻常到有些不起眼的顾萱,竟会被关进了少管所。

那一天女孩红着眸子,拎着一块浸染殷红血水的砖头,那一刻她被鬼怪占据了身体。

让一个人绝望的,不是第一个离开她的人,而是最后那个放弃她的人。

顾萱年幼时父亲出轨,父母离异。

为报复父亲的背叛,顾萱的母亲扔下顾萱和其他男人走了。

父亲的出轨让顾萱依赖的只剩母亲一人,但母亲却因一个不值得她爱的男人抛弃了只剩她爱的女儿。

那时的顾萱只是一个人。

父亲再婚了,对象是一个带着拖油瓶的二婚妇人。

上天对顾萱是体贴的,在她深陷绝望无法自拔的时候,告诉了她,痛苦的可怜的不只是她一个。

后母有一个女儿,一个时好时坏傻子。

离婚时后母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但若是她拥有女儿的抚养权就可以向前夫索要大笔的抚养费。

最终因为钱,后母向她自己孩子第一次展示出了所谓的母爱,如其所愿,法官将那个名为安晴的孩子判给了后母。

同是两个被世人厌弃的人,有极大的可能会因同病相怜而相互怜悯。

对于顾萱和安晴来说,或许从始到终被怜悯的只有安晴一人。

明明自己满身疮痍却像拖着残破的身体去给别人温暖,那时的顾萱就产生了这么一种变态的心理。

这瞧起来就像一个可怜虫再从另一个可怜虫身上寻找优越感,但只有顾萱自己明白,她想要的不是优越感这狗屁都不算的东西,她想要的是一个依靠。

顾萱对安晴好,让安晴依赖自己,让安晴无法离开自己,不会像别人一样抛弃自己,永远呆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寄托。

不得不说那会儿的她的心里是扭曲的,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会使她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加可怜的境地。

她在向一个傻子索求安全感。

顾萱在心底承诺,自己绝不会抛弃安晴,就像她死也不想看到安晴抛弃自己一样。

那天下着雨。

安晴冒着雨去给顾萱送伞,任衣服湿透她都只是笑呵呵将伞护在怀里。

安晴的病时好时坏,但就算是好的时候,她的智商也比不过六岁孩童。没有父母会允许这样的孩子独自出门的,但顾萱的父亲和后母却这样做了。

顾萱并没有在学校前看到安晴,路经一个很少有人去的花园时,她听见女生的叫骂声。

学校里家里有势力,或在外面混的爱欺负人的女生常喜欢把自己看不顺眼的学生带到这个花园里进行“教导”,以往遇见这样的事顾萱都会绕道而行,但那天她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弄脏了老子的衣服你就想这么走了!”女生叫嚣着,被她堵住的女孩一个字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想要往外冲,她这个举动无疑让那女生更加恼火。

安晴每次抱着伞往外走,每次都被那黄头发打着耳洞的女生挡了下来,而每次挡下来女生的衣服都会被弄脏一次。

和黄头发的女生一道来的几个女生,在一旁笑着看热闹,偶尔还吹着口哨,挑拨上几句:“萧萧你也太逊了吧!连这么个丫头都拿不下!”

“呸!”名为萧萧的女生吐了口痰,面目凶狠地朝那几个女生吼道:“我去年买了个表,还不过来帮忙!”

顾萱听说过萧萧的大名,前段时间因将一学校女生打成五级伤残而受到退学处分,但瞧这景色她明显没有悔过。

几个女生打闹着神色轻蔑地走进,没一会便将安晴围住。

安晴如困兽般嘴里发出咕噜声,那是她发病的征兆。

安晴被那群女生遮住了脸,叫顾萱看不见她的模样。

顾萱掏出手机报了警,她没有能力去帮忙,那样只会让自己也陷入危险的境地,她也不愿去看那残忍的景色,那样只会让她为自己没有出手相救而责怪自己,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同时也会因自己没有后台,无能为力而怨恨这个世界的不公。

按理这时候顾萱为保证自己的安全,会溜去别处等着警察来,但那时她脚上却像是给人灌了铅一般,挪不开步子。

女生们甩着自己放满杂物的背包,对被围在中央的安晴拳打脚踢,几次安晴想逃都给女生揪住头发狠狠地扯了回来。

女生们做惯了这种事儿,在她们看来只要不把人打死了,家中都有办法帮她们解决。

一开始或许还是会害怕的,但做多了也就麻木了,甚至会是兴奋的,一种因欺凌他人而产生的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

她们不是没有良知,只是选择了漠视良知。

顾萱想要别开头,脑袋却也不听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