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云娘霍地张开眼睛。

祝氏也惊疑不定:“主子?”什么家破人亡……难道除了眼前的事,还有其他……

如瑾只看着木云娘:“穆嫣然密报威远伯府勾结天帝教欲孽,你为何中途隐瞒下来,不肯告知我?今日路上出现刺客袭杀于我,京里同时还有销声匿迹许久的天地教徒闹事,围攻襄国侯府,你可别说这一切与你无关。”

木云娘目光幽幽,静了一瞬,突然想起什么。

“是黄姨娘!”她喊。

如瑾没答话,她自己紧接着推测下去,“一定是她,一定是……那里只有她可以接近穆氏,也只有她接近过你的人……呵呵……”

她笑起来,引动了伤口,疼得身子一僵,接着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几乎背过气去。祝氏就在咫尺之间,可耳边听得她那般说话,早就又惊又怒,并没有上前帮她顺气。

于是她喷了几口血,紫黑紫黑的,染的脸上衣襟上全是污痕。

照幻上前在她胸口和肩部拍了两下,不一会,她的气息渐渐稳定,可吐出来的血却更多了。

但她还是坚持要把话说完:“……贱人,黄姨娘也是个贱人,她也是你的姐妹吧?同父异母的?你们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东西,卑贱,阴险,偏偏迷惑了王爷,污了他一世英名。”

话音未落,又吐出一口污血,脸色也越来越呈现死气。

和尚照幻摇了摇头,无声念一句佛号。这是不能再救的意思了。

如瑾被骂得难听,然而对着将死之人倒也没有气可生,只问木云娘:“随行的暗卫医官,是不是你出去那趟除掉的?他们身手极好,寻常人不得近身,也唯有相熟之人才能背后下手,防不胜防。”

木云娘不屑回答,只冷冷盯着如瑾。

如瑾道:“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非你一门心思要置我于死地,怕我受伤不死反被救过来,先下手将医官除了——后来你受了重伤,也不会无人来医。一饮一啄皆是天定,你这条命,一半是被你自己所害。”

祝氏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攥了木云娘的胳膊,“你……你还杀自家人?暗卫有多珍贵你知不知道,里头的医官更是凤毛麟角,王爷出去行军才带了几个!你竟然朝他们动手。戕害自己人,你难道不知是什么后果吗?!”

分尸,凌迟,人彘……这些听起来很残忍的刑罚对她们来说其实不值一提。亲卫里有更“精致”的手段用来处罚叛徒,不会那么血腥残忍,但痛苦绝对以百倍千倍论。

木云娘怔了一下,似乎被祝氏的话挑起恐惧。

但她想了一想,坚定地说:“不……我没有背叛王爷,我只是……想杀了她一个人。杀她,也是为王爷好。王爷根本不能让这种女人站在身边,她不配……”

“她不配?你配吗?”

坐在一边听了半日的萧绫总算大致理清了来龙去脉,闻言非常不屑地挑高了眉头,“你现在这副嘴脸,就和宫里头的怨妇一模一样,甚至比她们更恶心。你这算什么,想你家王爷宠你,就去争啊,去惹他注意啊,既然认了蓝妃当主子,就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凭自己本事得不到男人的心,便去害别人,难道你把蓝妃害死了,把王府所有女人都害死了,七王爷就会宠你了?天底下女人多得是,他为什么放着好的不要,偏要你这种阴毒货色!做了歹毒事,还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为了王爷好’?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罢了。”

“住……住口,你这贱……”木云娘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气息再次开始紊乱,半天喘不上一口气,张了半日嘴,后面的字却是说不出来了。

黑色的血液顺着她口鼻流出,与方才不同,带了一点浅浅的幽蓝微光,和长钉的颜色相差无几。

照幻双手合十,“若心平气和休息,或许还可撑上半日,这般激动,毒素入了心窍,却是回天乏术了。”

萧绫一时嘴快骂了一顿,自己心里头顺畅些许,可眼见着木云娘形状越来越可怖,不由也有些害怕,别开了眼睛不敢多看。

屋里血腥气弥漫开来,如瑾用帕子掩了口鼻。

吉祥抱着受伤的胳膊上前道:“主子,她这样子也没什么可吐口的了,奴婢再问她两句,就让人将她带出去吧?”

如瑾点点头。吉祥便站在木云娘跟前,“当日主子中毒,许久查不出缘故,王爷一回来要撵你们,砒石就突然被翻出来了。其中种种蹊跷,是不是你的手脚?”

木云娘急促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脑袋歪向如瑾的方向,定定看着她。听到吉祥问话,也不回答,只是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相当诡异的笑。

祝氏看得心惊。

“云娘,你给我一句实话,主子中毒是不是和你有关?”

木云娘还是不回答,只管看如瑾。她的眼神忽而凝聚忽而涣散,显然生机正在飞速流逝,可是那仇视的眼神毫无遮掩,直直笼罩着如瑾全身,仿佛死也要把仇人拖到地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