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密信之事还能稍微怀疑一下,有可能是谁故意模仿黄指挥使的笔迹伪造,但几位副官口口声声当众交待出来的事实,全都咬定是黄指挥使暗中通敌。

这结果,难道还能是几人串供商议出来的?

一来他们没机会,二来更没道理。

长平王不过是威逼他们交待,但却没授意他们交待什么,逼供也逼不出三份一模一样的口供来。

再也不用怀疑,黄指挥使居心不良,的确是事实。

围在前头的兵将把所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往后传,后面的人听了,一阵阵叫嚷,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把那几个家伙碎尸万段。

怪不得和鞑靼好多次交锋都没能讨得便宜,原来自己这边有内奸!

“杀了他们!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动手吧,一个活口也不用留!”

军汉们脸红脖子粗地叫嚷着。

三个副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已经被人吐了好些口水在身上,他们也不敢擦,只求长平王饶命。

长平王问:“魏地此次纠集进犯,可是你们黄将军的手笔?辽镇乱着,他再弄些外敌进来,正好浑水摸鱼。”

“这个不知啊!末将等人这几日才听黄贼说起野心,以前的事情一点不知道!末将也是身不由己,家眷在城里,不敢不听黄贼的命令呐……王爷,王爷明察,其实听到您驾到的消息,末将就有意寻机找您透口风了,没想到您英才天纵,提前知道了黄贼的盘算,实在是我大燕之福!王爷圣明!”

一个口齿最伶俐的副官没口子的恭维讨好起来,“黄将军”在他嘴里也瞬间变成“黄贼”。

另外两人不甘示弱,也赶紧撇清自己,都说是被黄指挥使所迫。

周围要处斩他们的呼声越来越高。

长平王微微一笑,冲那三个人说,“好,看在你们老实交待的份上,本王手下留情暂且不要你们的狗头。只是你们最好快点离开,不然众位将士群情激奋要拿你们祭旗,本王也不好相拦。”

说着让手下放开了三人,然后点了袁治等将官回到营帐里。

三个副官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被释放,顿时连连朝长平王远去的背影磕头,口称“吾皇圣明”。

袁治回头看了看他们,冷冷笑了一下。

一群蠢货。

长平王那样的言语,哪里是饶过他们性命了,分明就是嫌砍头太便宜。

果然,众将在营中刚刚立定,外头就传来怒吼和惨叫。一阵喧闹过后,惨叫声渐渐停了。群情激奋的军汉们怎么可能放过三人。

长平王在主位落座,大小将官们重新见礼。

副将拎了一个油布包裹进来,长平王道:“打开吧。”

一颗死去多时的人头露出来。

几个人当场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是……”

“是卧尔骨贼王?”

“就是!上次和他照过面,我不会认错!”

长平王点头道:“正是卧尔骨主部大王查措,前日本王率部与他碰了一场,将他主部打散了,顺带剿了人头回来。”

满帐军将骇然。

他们都知道长平王此来只带了千余兵马,卧尔骨那边的主部可足有两三万人,都是查措亲信战力,他从来只会让其他属部和燕军拼杀,自己的主部兵马爱惜得很,根本不会打硬仗。

长平王怎么让他动手的?

而且千余人对几万,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袁治试探相问:“王爷从辽镇远途跋涉而来?不知带了多少兵马?”

不会是攻打辽镇的几万大军都带了过来,最后只拼剩千余人吧……

副将代替回答:“我等万人随王爷轻骑而来,深入卧尔骨与寒妲腹地绞杀大小部落七个,折损三千余人。回头抄了卧尔骨大王后路,夜袭得手,火烧连营损了对方万余人,毁尽粮草,自损四千。后与卧尔骨主部残余万人沿途拼杀,最后两千对一万,于鱼儿山附近取其王头颅,击溃主部,班师回境。”

简单淡漠的陈述,只是*裸几个数字,然而听在满帐军将耳中却把他们惊得不轻。

就是袁治这样带三百人就敢追杀敌军大部的悍将,也不由心中发寒。

带万人从辽镇深入鞑靼腹地,绞杀七部……

这别说少有人能做,就是想,恐怕也不会有人敢想。

简直就是送死!

此时正值冬季,魏地那边更是严寒难耐,游牧部族全都化零为整聚集在一起抵抗严冬,此时那边的一部人数可不比夏季,动辄就要上万的。就算刨去老弱妇孺,刨去被征调进犯燕地的精兵,剩下那些守护部族的汉子也非常人能敌。

游牧者生性凶悍,又在自家门前,哪有不拼命的?

可长平王他们竟然只损了三千人就灭掉对方七部!这是什么战力?现而今放眼天下,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强悍的军队。

尤其最后以两千人击溃对方万余人的主部,还缴获了敌王头颅……

说出去,谁能信?

可若不信,事实就在眼前!

单看那千余连头发丝都几乎带着杀气的骑兵,就可推断出他们经受了什么样的战火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