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围击的卧尔骨主部登时大乱。

有头领高声呼喊:“放箭!快放箭!射死这些南边来的软脚蛮子!”

中军却有令旗狂舞,是不让放箭的命令。

满脸络腮胡子、头戴兽皮帽、身披貂裘的卧尔骨大王高声吩咐:“不许放箭!给我活捉那个军将,我要亲自听他磕头求饶!”

身边有随从小声发问:“大王……这南蛮子看起来不像要投降的样子,要是他宁死不肯降怎么办?”

卧尔骨大王哈哈大笑:“现在南蛮子都是软脚兔子,还有宁死不降的家伙吗?之前不过是一时疏忽被他偷袭得手,现在我们上万人,他只两千残兵败将能顶什么事?活捉!必须给我活捉了他!”

“大王,咱们兵力已经折损了一半……”随从硬着头皮提醒,“不如尽快把他们杀了吧,不然最后他不肯投降的话,我们又要白白浪费好多兵力。”

“不肯投降?那就杀了他祭旗!”卧尔骨大王满不在乎,“好些年没看见这么能打仗的南蛮子了,我要剖开他的筋骨,看看他是怎么长的!”

底下头领们直皱眉,但大王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要是被反驳烦了,可能还会发怒杀人,于是大家只好催动旗下兵力围剿冲上来的敌人。

谷底千余骑兵如同箭阵里射出来的强力箭簇,眨眼间就袭上了山头。

山顶的骑兵迎上去,借着坡度顺势朝下,竟然比不上他们的迅疾和凌厉。卧尔骨大王的禁止射箭命令下去没片刻,中军左近就连接响起一声声惨叫。

谷底骑兵的长枪如同一条条毒蛇,弹在哪里,哪里就是一蓬血花爆出。

卧尔骨部落的骑兵眨眼间损失上百人。

两边很快绞杀在一起,上面的往下冲,下面的往上疾奔,没过一会已经难分彼此,像是两盘红绿豆子泼洒在一块,骨碌碌的再也挑拣不出。

银甲将官率领的小队尤其勇猛,左冲右突,奔到哪里都是卧尔骨兵马的灾难。他们一路杀上来,后面丢下了许许多多卧尔骨大汉的尸体。

山上都是骑兵。

但山下却有步兵。

当两面的骑兵绞杀在一起,短时间内都不能再疾奔刺杀的时候,战况胶着,赶上来的步兵却在此时发挥了惊人奇效。

控马技能再好,哪比得上掌控自己身体?

这群步兵非常迅疾地分散开来,见缝插针跟在自家骑兵后面,看见敌人过来就捡漏捅一枪,将敌方骑兵挑下战马。或者有自家骑兵挑落的敌人,他们就上去补刀,将对方杀得死透。

两千余人的步骑组合如同利剑,霍然劈开敌人防线。

原本是别人围堵他们,现而今却变成了他们追杀别人。

卧尔骨大王不让放箭的命令没坚持一会,他自己就沉不住气了,又让传令兵疯狂挥动令旗,吩咐弓箭手准备。

但是此时哪里还能放箭?

双方都绞杀在一起,根本难分彼此,放箭出去,难道连自己的人也一起射杀了吗?

银甲将官在混战里高呼,“儿郎们,随爷取了猪王狗头!”

谷底军队顿时振奋。

“杀猪王摘狗头!”

“两万余人咱们都击溃了,还怕这点子窝囊废?”

“冲啊冲啊!击杀猪王有厚赏!”

两千余人根本不考虑猪王身上哪里来的狗头,只跟着首领舍命突击,叫嚷声比围攻的万余人还要高。

对面的卧尔骨大王是听得懂南音的,平日也忌讳别人说他胖,听见喊声,登时气得大骂:“放箭!放箭!给我射死那个军将!”

卧尔骨弓箭手不敢漫天放箭,纷纷将箭头对准阵中银甲。

但银甲小队速度非常快,一忽左一忽右,一时很难瞄准。而且仿佛有所察觉的时候,每当有人锁定他们几个,小队就会迅速分散,淹没在层层大军之中,让人眼花缭乱找不着。然而没过一会,他们又会神奇地在某个地方聚集到一起,继续左冲右突收割敌人性命。

战况出人意料的一边倒。

被围困的两千余人竟然成了袭杀者,将中军山头的卧尔骨兵马杀得溃不成军。

没过多久他们已经杀出了重围,将整个包围圈撕开大大的缺口。

但他们却没跑,反而返身杀了回来,朝着另一个山头的敌人冲过去。

卧尔骨大王被人护着侥幸逃得性命,连头上兽皮帽子都掉在不知哪里了,露出光秃秃的脑瓜顶在冷风里受冻。

“收队继续围堵啊!蠢货!”

他对另外几个山头的队伍行动缓慢表示不满。

原本是万余人围攻两千人,这么一来,倒成了他中军三千人单独面对两千人,对方将士个个骁勇,竟然凶狠过他们常年骑马游牧的汉子,顷刻间将中军冲得溃散奔逃,这巨大反差实在让他恼火不已。

其他三面围攻的卧尔骨军马终于逐渐汇聚在一起,六七千人对上两千人,还是巨大的兵力差距。

“放火!”

银甲军将一声令下,处于上风口的麾下军队立刻有人在混战中四处点火,枯草易燃,风助火势,滚滚浓烟朝着卧尔骨兵马倒灌而去。

副将精神一振,“咱们儿郎都练过闯火海的本事!”

欢呼一声,当先带队冲上前去。

猝不及防被浓烟呛了满头满脸的卧尔骨人剧烈咳嗽起来,被急速奔来的敌人杀个措手不及。

又成了一面倒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