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王府立刻实行了封闭门户。

这要在平日算是大事,会引得外人纷纷猜测,宫里也会有人前来过问。堂堂皇子府上怎可不让人进出,那一定是朝中或国中有变,弄不好要涉及权力更替的。

可现而今,几处都在打仗,满天下人心惶惶,京都里头好多贵门大户都减少了外出走动,因此这节骨眼上施行闭门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何况王侧妃前些日子还动了胎气,疑似有人谋害。

那么关门闭户防小人,更是顺理成章。

于是为了掩盖长平王回家的举动,并没有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这是后话。

而当天早晨,依命和全府的人吩咐下闭门之事,祝氏将派出去料理佟家母女的人私底叫去问话。

“如何?”

“我们看着大火烧起来,一时半会熄不了才回来的。那里三个丫鬟两个婆子并两个门房兼车夫,一个活口没留。佟林氏之前已经神志不清,放在起火的正屋里烧了半日。两个丫头都在去卫所教坊司的路上,有稳妥的兄弟带着,不会有差池。”

卫所教坊司,名头上好听罢了,其实是隶属于教坊司的大营妓院。

而各地卫所、军镇的大营妓院又和市井之中的教坊司官家妓院不同,那是给五大三粗的军汉们用的,哪里像官家妓院一样文人墨客云集,达官显贵时有涉足?一年到头也不会见到一个握笔的,全是整日刀枪棍棒不离身的粗俗武夫。

陷在那里,是所有犯官家眷的噩梦。

有的不甘受辱的烈性女子,进去第一天就会自尽。

也不知佟家两位小姐能支撑几天。

祝氏寒着脸叮嘱:“一定安安全全将她们送到,若是死了或逃了,办差的人也不必回来了,懂么?”

“明白!”

“王爷不许她们轻易赴死,让办差的兄弟在那边多留几日,仔细看清楚了再回来禀报。”

“是。”

祝氏又道:“蓝主子那边安胎要紧,这些微末小事就不必打扰她知道了。”

“是。”

隔了没几日,派去卫所办差的人通过私下渠道送回口信来,将那边的情况如实禀报。

“……据说,那个大营原有的军妓上个月闹风寒死了一半,还有一些未去病根不能伺候,营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她们去了正好补缺。因是新去的,大家图新鲜都愿意去捧场。小佟姑娘每日都法子寻死,撞墙上吊咬舌闹得烦了,领头的老妈子怕一时看不住被她闹出事来,把她绑在床上,每日给她喂些汤水饭食吊命。佟姨娘倒是没大折腾,但是精神不大好,总是说胡话。”

“说什么胡话?”

“总是对着屋顶和墙说话,口里叫的是‘寒哥儿’,听起来像是人名。”

祝氏皱眉想了想,没个要领,让木云娘翻了记录佟家事的册子出来。

“寒哥儿,寒哥儿……是函哥儿吧!”

翻到一页,上头写着佟秋雁在青州时定亲的人家,未婚夫婿小名就叫函哥儿。

祝氏嗤笑:“好好的婚事不认,偏要大老远跟着王爷回来,现在倒想起什么寒哥儿热哥儿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木云娘道:“她从一开始跟了王爷就没安好心,随身行囊里带着砒石,是准备进府来步步为营谋害谁呢!便是没有蓝主子,也终究要有人着了她的道。此人之心毒可见一斑。”

“都怪我们没仔细查清楚,竟忽略了那么毒的东西。”

自从此事曝出,当日在佟秋雁进府后负责检查她行囊的一个姬妾已经被遣去府外田庄了,因着父兄的功劳并没有问她的罪,只是她自己在庄子里要有些难捱的白眼。

木云娘道:“……这也不能怪谁,谁想到她会把毒石涂了粉彩画满经文当作辟邪的东西,而且还大明大摆放在每天开启的衣箱里,甚至她那些日子抄经文讨好陈嫔娘娘,竟把那东西当作镇纸摆在人前。我们是灯下黑,别处查得细致,却忽略了明面!”

祝氏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要不是那日咬牙彻查全府,从收拢佟家姐妹遗落旧物的杂物房里找到了一块未曾用尽的砒石,发现那熏染处理的手法和园子里埋的碎石一模一样,她们这些人还都蒙在鼓里,以为撵走了两个祸害就心眼清静了呢!

却险些被两姐妹连累得被王爷赶出府。

总算是在王爷在家的时候查出了收尾,不然她们现在不知道会在何处。便是留下了,也带着将功折罪的意思,再不能出一点差池。

事情一经查实,当时在佟家姐妹身边伺候过的所有仆妇无论远近,全都被撵出了王府,到田庄做苦役去了。

若不是如瑾下令不许伤她们性命,按老规矩,犯了这样的大纰漏,那些人全都要处置掉。

就连祝氏自己和木云娘两个都要问罪,虽不至死,却是交待了后半生。

王府私下的规矩向来如此,为的就是不能有一丝差池,否则很可能由一件小事惹来灭顶之灾,祝氏等人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就算当日被长平王不顾往日功劳立时要赶走,她们也未曾怨恨半毫。

若不严苛至此,长平王府兴许早就不在了。

祝氏只恨佟家两个祸害从进府前就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