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太太一打岔如瑾还未和这位表哥见礼,当下福身回道:“大哥哥有礼。祖母她是来京路上受了颠簸惊吓,又有些水土不服,年纪大了身子撑不住,这半年来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宫里御医也给看过,到现在还是如此。大哥哥若是识得名医,有劳引荐,妹妹感激不尽。”

大伯母李氏忙道:“这是你蓝家三妹妹,那是五妹妹。”

刘景枫躬身还礼,温文笑道:“两位妹妹好。我那朋友名气不显,算不上名医,但医道是不错的,一会出去我便叫人去问问,他若得闲,请来家里给姑祖母看看。虽不比宫中御医,总该有些自己的见解,做个参照也好。”

刘老太太道:“你可别胡乱介绍人来。”

“祖母莫担心,是上次我说过的,将梅翰林家老夫人多年心悸病治好的那位。”

“哦,是那位,那我还放心些。”刘老太太朝如瑾道,“你放心,梅家老夫人我见过,能给她看好病症的人想必医术不错,今日就让枫儿请人去。”

“有劳舅祖母。”如瑾朝刘老太太和刘景枫和婉一笑。

蓝老太太睡得很沉很安稳,由金鹦银鹦服侍着,又有刘府年老的嬷嬷照看,如瑾和蓝如琳便被拉去吃饭。用过午饭之后,又略在西边暖阁歇了午觉,起来时蓝老太太依然沉睡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二房和三房太太都带着幼子回去了,刘老太太留了刘家姐妹们陪着如瑾和蓝如琳玩耍,“别担心你们祖母,她若是睡得晚了就在家里住下,我已让人收拾房屋去了。”

“多谢舅祖母。”如瑾想着刘景枫要请医生过来的事情,没有推辞,只看蓝老太太会睡到什么时候了。

如瑾和刘家几个姐妹相处比较融洽,虽彼此只见了一面,但端看言行举止便能体会出一个人的品性来,刘家二三房的几个姑娘刘霄最是活泼,另几个也喜欢说笑玩闹,只有长房的刘雯还算沉静些,然而几个姐妹凑在一起,她也加入了爱笑爱说的阵营。如瑾旁观发现刘家孩子们彼此之间相处十分融洽,不管哪一房,是嫡还是庶,都没有隔阂嫌隙,堂姐妹之间相处比蓝家亲姐妹还亲密。

这让如瑾十分感慨,反观在别人家做客还要和姐姐针对的蓝如琳,如瑾只觉丢脸得很。偏蓝如琳自己还不觉什么,自从因和刘景榆说话被刘家姐妹不喜之后,她反而做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再不拿正眼看人家,让后来有心和她修好的刘家两个小姑娘十分尴尬。

酉时左右老太太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外头天色已经擦黑了,屋里四处都掌了灯,火笼燃得旺盛,一室如春。正好刘景枫着人进来回禀,说是他说的那位大夫已经到了。

“快请进来。”刘老太太吩咐一声,屋中丫鬟们连忙布置屏风,将姑娘们都请到屏风后回避。

“无咎兄请。”刘景枫带了来人进门。

如瑾和姐妹们避在屏风之后,屏息端坐,只听一阵轻缓的脚步靠近了罗汉床边,然后是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请老夫人安,晚生有礼。”

如瑾心头一惊,险些不合礼仪的转过头去观瞧,硬生生忍住。刘霄低低“咦”了一声,轻声和姐妹们说:“大哥哥这朋友好年轻啊,说话声音这么好听,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偏要隔这劳什子屏风。”

刘雯蹙眉瞪她一眼:“还不住口,也不知羞,回头告诉二婶罚你。”

刘霄吐吐舌头,双手合十朝堂姐讨好的拜了一拜,做个鬼脸,将刘雯逗得一笑。刘霄跟着父母自小在边地长大,也和哥哥刘景榆一样受了游牧部落的影响,言行上比中原女孩子没有顾忌得多,是以当着外男也敢评论说笑。

如瑾看着刘家姐妹玩笑,敛眉沉静端坐一边,心里却已经感叹开了。没想到天地说大也大,说小却这般小,明明很难见到的两个人这样也能碰见。

屏风之外的那个声音她再不会认错,那清朗而温润的嗓音,舒缓的语气,不是旁人,正是从青州开始便频频与她有交集的凌慎之。听刘景枫叫他“无咎”,想必是他的字了。

“好孩子,这么年轻便有这般好的本事,梅家老夫人多年的心悸症,寻医问药那么些年没有起色,你竟然给治好了,能求得你给我这妹妹看一看,真是刘家的福气。”刘老太太没有摆老将军夫人的架子,以长辈温和的口吻和凌慎之说话。

凌慎之躬身一揖:“不敢当老夫人赞誉,晚生和丹枝兄倾盖如故,若能为长辈尽一份绵薄之力,也不枉我们相交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