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不由得暗暗腻歪,自从张氏来京,两人私下里并没有见过面,都是在老太太那边偶尔撞见,互相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两句维持个面子,谁知道张氏这样厚的脸皮,好意思亲自跑上门来,还为着蓝如琳的事情,真不知此人是靠着什么样的想法活在世上的。

孙妈妈低声问飞云:“谁放她进来的?”飞云便出去查问。这边秦氏端坐不动,张氏带了丫鬟一阵风似的卷进来,身上妆缎大袄锦绣辉煌,眼看奔四十的人了,却穿了女孩子常用的茜桃红色,脚上绣鞋竟也是红的,腰带上嵌着偌大宝石,亮闪闪的晃眼。

“这两位就是丁侍郎府上的妈妈,果然好气度,五丫头进了这样人家可算有福。要我说原先侯爷给她说的那门亲事就是不妥,哪有侯门小姐嫁到七品小吏家中去的道理,真真是天随人愿,这可不就妥当了,也难为那孩子不肯认命,心气这样高,千里迢迢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好婆家!”

张氏进了屋就朝丁家两位婆子身上打量,眉开眼笑的张口一通海夸。孙妈妈只听得额头青筋乱跳,若不是顾着有外人在,早忍不住让人架她出门了。她这口口声声的恭喜道贺,句句却在贬低蓝如琳不顾廉耻,连带着羞臊侯府。

丁家婆子顿时沉了脸,朝秦氏道:“敢问侯夫人这位是谁?我们丁府与贵府从无姻亲关系,三少爷一副热肠救了贵府小姐,可经不起如此误解。”

张氏言语不妥,丁家婆子也未免太不客气,侍郎家的奴才本就没有到侯府耍脸色的道理,秦氏虽然不喜蓝如琳,但也不能让人踩了蓝家下去,当下也肃了颜色,朝那两个婆子道:“我家五丫头原该在家中待嫁,你们却来这里胡乱污蔑她的名声,蓝府虽然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但也不能平白让人欺负了去。丁大人乃朝中重臣,断不会指使家奴行此恶事,我看你们或许是假扮丁府家人,故意来挑唆侯爷和丁大人关系的。来人啊,给本夫人拿了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妇人,锁去后阁,待查明真相再做处置!”

“哎!蓝夫人你怎可……”

“蓝夫人莫要欺人太甚,事情若闹出去,你们蓝家的名声可就没了!”

两个婆子万没料到进屋还没说上几句话,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秦氏突然就翻了脸,惊慌之余心中却也有倚仗,想着秦氏不敢对她们如何,许只是威吓,言语上也就没服软。

孙妈妈呵斥门口侍立的丫鬟:“还不叫人去,愣着做什么,难道要夫人亲自动手吗?”

丫鬟赶紧出去叫了几个粗使婆子进来,三下两下就将那两个丁府婆子按倒捆了,见她们口里叫嚷不停,立刻堵了嘴。两个婆子被按着不能动弹,扭着身子拼命挣扎,将旁边张氏看得愣愣的。

“嫂嫂这……这可不妥吧,得罪了丁家的体面妈妈,五丫头日后在婆家如何度日。”

秦氏冷着脸盯她一眼:“正要问弟妹,你为何要跟着外人污蔑五丫头名声,给蓝府抹了黑,你的大丫头能好过?”

那两个丁府婆子自从进了蓝家,从外院到内院便不忌讳的将蓝如琳的事情说给蓝家下人听,这等事自然传得飞快,闻听的丫鬟婆子们不管消息真假,先将事情传了满府,因此丁府婆子尚未走到秦氏房前,东府张氏已经闻听了消息。

张氏并不知道女儿在王府受禁足的事情,还处在洋洋得意的情绪中,最近正在寻找机会踩西府,一听说蓝如琳的事情哪有不痛快的,忙忙就跑过来给秦氏添堵,一时都没多想。此时听秦氏一说,她方才反应过来蓝如琳名声要是毁了,说不定会连累女儿在王府抬不起头,顿时脸色一白,再看丁府婆子就咬牙切齿了。

“你们这两个狗东西,竟敢到处跟人宣扬蓝家小姐行止不端,到底是何居心!正该好好抽一顿鞭子,打烂她们的嘴,看她们还敢不敢满口胡言。”

丁府婆子嘴被堵着,呜呜瞪着张氏。秦氏道:“将她们关到后头去,好好看管着。”

婆子们带了五花大绑的两人下去,如瑾从内室走出来,冷冷扫了张氏一眼:“婶娘好高的兴致,还来恭喜五妹?侄女劝您留着些精神给大姐姐筹谋罢,婶娘恐怕不知道,她自进了王府可一直没见过永安王爷的面,重病又被禁足,如今生死还未知,您的春秋大梦做得别太早。”

张氏顿时惊得不轻,“你说什么!”

“前阵子去威远伯家做客恰逢穆侧妃,她当着京中诸位贵女亲口说的,你若不信自可出去打听。这些日子事忙,我倒把这事忘了,害得婶娘蒙在鼓里。”

张氏紧紧盯了如瑾,却见她梨雪般的脸上眉目平静,似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点异色也无,张氏心中不免打鼓,“你……你竟然嫉妒你姐姐到这个程度,红口白牙的给她造谣……”

“婶娘,我若是你,现在就赶紧回去找人打听虚实,而不是站在这里争口舌。”如瑾挨着母亲坐下来,秦氏看都不看张氏一眼,径自端茶送客。

待张氏面带忐忑的走掉,孙妈妈冷哼一声:“自己就是个大笑话,还有心思看别人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