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的眼睛适应了光明时,终于看到了来人。

山月有点傻眼,她说:“程大少爷?你这么不坐轮椅?”

程琅:“……”他把灯笼放在旁边,说:“我的脚伤早就好了。你自顾不暇,还有时间管这么多。不愧是救苦救难的仙姑!”明明是夸奖的话,山月愣是听出了他的讽意。

山月把裙脚的皱纹给抚平,悠悠地说:“谢谢夸奖,贫道最关心的是——程大少爷您把我弄到这里来什么意思?”

程琅道:“你都听到了吧!”他的眼睛很冷,好像飞着箭。山月装疯卖傻地说:“听到什么了,贫道什么也不知道。大少爷是不是抓错人了。”

程琅冷哼一声,说:“明人不说暗话。山月真人您也别装了。就是我把您打晕的。”他跟着母亲来到后花园,才知道逢玉是被母亲给害死的,心里震惊的同时又发现了一个人出现了,而且还听到了很多东西。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山月。

左一个您右一个您,也没见你这小子有多尊敬山人我啊!山月郁闷地起来,道:“你以为我想听吗?没吃鱼空惹一身腥,你们这大宅里的事情如果可以我绝不会想知道半点。”

程琅还是不相信,道:“可是现在你已经听到了。”

山月用掏耳朵,毫不在意地道:“那有怎样?”

程琅看着她这副德行微微嫌弃地皱眉,他走到桌子前坐下,坐姿端正,就好像马上要干什么正经事一样。程琅的语气有点冷,他说:“死。悄无声息地死。”

不得不说,用这样阴冷的语气说话还是很有威慑力,起码山月就觉得有点毛。

她说:“你有病啊,都不都就说死这个字,不知道这个字是轻易说不得的。”最后呢哝了一句,“和夫人不愧是母子,一般心思。”

脑袋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打了,山月捂住脑袋叫疼,再看地上的蜡烛,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砸来的。她一眼看过来,正打算骂过去,坐在灯火下的那人眉眼底垂,说不出的忧伤。倒叫山月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见他半天也不说话,于是道:“程大少爷?对不起啊,我并非有意……”

程琅伸手,断了她的话。他淡淡地说:“真人,我的母亲是有错。”

他这么一说,山月联想起在花篱笆里说话的女声,很熟悉。可不就是夫人,而且程大少爷就是夫人生的独子。她这下反而不好说了,儿子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别人一起计谋杀害自己的弟弟,还真是狗血。她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山月说:“程大少爷还是别和说这个比较好。我可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程琅道:“是吗?不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你都活不过今晚。”

山月看了他一眼,道:“为了给自己的母亲隐瞒,连杀害无辜人都能做到,程大少爷,要是你父亲知道了该有多绝望。逢玉,可是你的弟弟啊!”

程琅心里本来就非常不好受,再听她这么说,只觉得有些悲哀。从前他那温柔善良的母亲现在居然都会和底下的人一起设计杀害弟弟了。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母亲,终究还是他的母亲。他说:“真人,你知道的倒还不少啊!”他眼睛看着她,就好像在看着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死人。

山月硬着头皮,干笑了几声,道:“你以为我想知道的吗?去上个茅房也能听到这等机密事,贫道也是没办法的。”她咳了一声,道:“程大少爷,真打算了结了吗?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毕竟是程老爷请来给小少爷送灵的道人。今天还是法事第一天,我若消失不见,满府一定都会四处地找。程大少爷您又怎么能够把贫道毁尸灭迹?万一程老爷差到您身上怎么办?”

程琅有些动容,她说的这些,他并非不知道。只是刚才听山月说了母亲不好听的话,吓唬她一下而已。这时,听她这样说,程琅反问道:“说这么多,不过时想让我放了你而已。”

山月挑眉说:“我倒认为,程大少爷放了我比较妥当。”

程琅喔了一声,道:“怎么说?”还是蛮期待山月能够把他说服,这样他才会放了她吧!

山月淡定地道:“贫道与府中并无利益关系,而且只是前来府中做几天法事,做完便走。程大少爷如果肯放过贫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程府做事。”

听她这么讲,程琅有些动心,他抿唇道:“那万一你把此时泄露出去?”

山月嘲讽地说:“以少爷的势力,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

程琅若有所思,慢慢地说道:“山月真人,若是你一年到头多不下山,岂不是更好。”

山月猛然抬头看他,道:“程大少爷,您这是准了。”

程琅提起灯笼,长身如松地走过她身边,走到门口处,突然说了一句:“真人今晚就在这儿歇息,明晨我会让人送您到灵堂。”

他的身影在灯笼的照耀下有些落魄,然而门一关,山月又陷入了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