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京郊草长莺飞,一派繁茂春景。

二里村的富户陈家将要迎来一桩喜事,陈家的大少爷要成亲了。

要说这陈家在二里村虽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与其他村镇的富户相比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这家的话题近几年来却从未断过。

先是儿媳妇瞧不上自个儿的爷们,和离后带着女儿回了娘家长住,后来留在陈家的大儿子因与人口角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儿媳妇又带着女儿回来了。

这一去一回,本就成了村里人热议的话题,好在陈家厚道,依然认了这个儿媳妇。谁知没过多久,这位儿媳程氏的娘家又出大事了。

用村里老人的话说,程氏这是作的啊,把自个儿的福气全都作光了。

青瓦灰墙的大院里,程芳英正高声教训陈灵芸:“死丫头,我让你去铺子把金镯子炸了重新打成时兴的样式,到时候好给你新嫂子当见面礼,你怎么原样给我带回来了?”

陈灵芸死死咬着唇:“娘,这镯子是彤表妹给我的,我才不要给新嫂嫂!”

程芳英柳眉倒竖,呸了一声:“什么彤表妹,快别提那丧门星,没有那短命的废太子,你外祖家哪会落败!”

“这又不是彤表妹的错。”陈灵芸嘀咕道。

程芳英抬手就打过去。

院门口传来男子的声音:“娘,您别打妹妹了。”

开口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模样,身姿挺拔,浓眉大眼,只可惜一只眼睛似有些睁不开,破坏了周正的相貌,正是程芳英之子,陈瑞泽。

说话间他已走到近前:“娘,我还攒了不少钱,去买一只金镯子尽够了,妹妹的镯子就给她留个念想吧。”

面对儿子,程芳英瞬间收敛了脾气,冷哼道:“就你宠着你妹子,我不是心疼钱,是瞧着她戴着那镯子晦气!”

陈瑞泽声音淡下来:“娘,妹妹说的不错,废太子还有外祖家的事,与彤表妹何干呢?她才是苦命人。”

程芳英眼一酸:“你们兄妹就惦记着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丧门星,怎么不想想你外祖一家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等儿成了亲,娘就把外祖一家接过来,在村子上赁了房子住下吧,到时候再把田地分给外祖家一些,想来生活是不成问题的。”

程芳英别过眼叹气:“这话我不是没说过,可你外祖母他们在京城呆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乡下地方。明日我就派人进京,给你外祖母他们捎些银钱过去,也好让他们有盘缠来参加你的婚礼。”

提及自己的亲事,程瑞泽表情更淡:“您安排就好。”

他一个独眼人,不知黄了多少亲事,生生拖到现在才要娶隔壁村张屠户家的女儿,又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一个小丫鬟跑进来:“太太,外面来了一辆马车,可华丽呢。赶车的小哥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找您——”

小丫鬟话还未说完,程芳英已经旋风般跑了出去,站在大门口扶着门框气喘吁吁。

她狐疑打量着那辆马车。

在她眼里,马车当然没有小丫鬟口中那么华丽,放在京城只是不寒酸罢了,莫非是娘家来了人?

不应该啊,瑞泽的亲事,她还没有派人去送信呢。

赶车的小哥见出来一位中年妇人,便转头对着帘子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从马车里跳下一个伶俐的小丫鬟。

小丫鬟转身伸手,扶着一位年轻妇人款款下了马车。

程芳英上前几步,先是有些疑惑,待看清年轻妇人面容,顿时瞪大了眼,惊诧道:“你,你不是——”

这从马车下来的年轻妇人分明就是程微的贴身丫鬟画眉!

画眉冲程芳英一笑:“程太太,不知还记得我么?”

程芳英心头一震,忙迎过去:“原来是画眉姑娘,快进屋再说!”

这可是太子妃的贴身丫鬟,来到她这里,定然非同寻常。

画眉却站着不动,笑盈盈道:“程太太不该叫我姑娘了,我上个月已经嫁了人。”

跟在画眉身旁的小丫鬟插嘴道:“我们太太嫁的是国子监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