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姑姑,我,我……”

新弟脸色发白,死死咬着下唇,登时咬出鲜明的白印来。

程微知道,新弟并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她面对着那样强势的祖母还敢偷偷端了肉去给怀孕的母亲吃,说明骨子里就有股泼辣劲。

可就是这么一个胆子还算大的小姑娘,在屏退了旁人后,居然吓得不敢说出来,可见事情非同小可。

为了安抚新弟,程微起身走到茶几旁,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递给新弟,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新弟,别怕,你打听到了什么,对姑姑说就好了,我不会对外人讲的。”

滚烫的茶水,隔着厚厚的青瓷杯依然能感觉到热度,新弟捧着茶杯,暖意让她稍许心安。

她抬了头,看着程微。

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女笑容温雅,亲切暖人。

那个在小姑娘心头压了有一段时日的惊天秘密,到了这一刻,再也抵不住那无尽的压力,吐露出来。

“微姑姑,我听到一件事,可是,那件事太惊人,太可怕了,我,我不敢说——”

程微拍拍新弟的手臂:“没事,你慢慢说,事情本来就是姑姑让你打听的,就算再惊人,也和你一个小姑娘不相干。”

“嗯。”新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这才说起来,“那一日,二叔一家回来,知道您和十三叔来过了,还给了我们几个见面礼,二叔就,就和奶奶吵了起来——”

说到这里,小姑娘颇为尴尬。见程微面色平静,继续说了下去:“后来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十三叔身上,我就躲在柜子里听。二叔一直指责奶奶,当初为何过继十三叔,而不是过继他,说要是当初过继的是他。那如今成为玉树临风贵公子的就是他。而不是十三叔了。等二叔吵完出去后,我听到爷爷很伤心地对奶奶说,当初要是谁也不过继。一家人就这么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了。那样老大和老二也不会总惦记着这事,还为了这个时不时闹一场。然后奶奶就说——”

新弟说到这里停下来,显然接下来的话是重中之重,让她说出口颇有压力。于是低头饮了一口茶,因为茶水还烫。小姑娘吐了吐舌头,才道:“奶奶说,说就我父亲和二叔那样的,幸亏没过继到伯府来。不然上有世子,下有亲子,这嗣子夹在中间。活不活得下来还难说呢。她当初就是怕将来二房从伯府分出去后,一个嗣子支撑家业太过辛苦。才把十三叔过继了过去,没想到没过几年,十三叔的父亲竟然回来了,还带着儿女,可见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奶奶说……”

新弟望着程微,一字一顿:“若是亲生子,这样的处境,她哪里睡得着觉。还是这样好,既有个儿子在伯府享受富贵,顺带提携家里,还不用操心!”

“什么!”程微猛然站了起来,脸上血色褪尽。

而窗外,程瑶死死捂着嘴,才没有因为惊讶发出声音来。

程微一颗心跳的急促,原本红润的唇都是煞白的,一把抓住新弟的胳膊:“新弟,你,你当真听你祖母这样说?”

“嗯,千真万确!”事情已经说了出来,新弟后面的话反而说得顺畅多了,“爷爷听奶奶那么说,就不高兴地说,十三叔虽不是亲生的,可毕竟来到咱们家里,那和亲子没什么差别,让奶奶别老说这种令人寒心的话。奶奶就骂了爷爷,说当年要不是太奶奶对她刻薄,让她挺着八个月的肚子下田,又怎么会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个死胎来。幸亏在顺河漂的木盆里捡到了十三叔,回去才能交差,不然当时说不定就被太奶奶折磨死了……”

程微松了手,捧着茶杯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微姑姑?”新弟见程微脸色难看,有些担心。

程微露出个虚弱的笑:“没事,新弟,你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