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情况竟然发生了急变。

本来这一群围观的市井民众已然认定了这徐福恐怕要赔钱免灾,因着都是在南城城门周围居住的百姓,其中不乏自徐福这里买了烧水管子的人,在听到那胡氏的话后心里便都开始忐忑起来。

没想到的是,这会子功夫竟站出来个年岁儿不大的女孩儿,俏生生的立在衙役面前说那买卖是她与徐福一道儿做的,还说今儿这事是有人恶意坏他们的名声。

坊间民众虽有着市井小民的种种缺点,却也是喜善憎恶的。此时听姚惠然说这是有人刻意污他们的名声,不禁纷纷议论起来。

徐福的二嫂子刘氏一听要去见官,腿儿更软了,差点儿坐到地上。一张嘴却还哆嗦着不肯服软,她只想着,那烧水管子自家虽做的糙了些,可也是照着徐福所做的样子烧出来的,只要自个儿一口咬定了卖给胡氏的那一副乃是徐福烧制的,自个儿一家子怎么也不能给扯入其中。于是她捉了徐福的袖子,却扭脸恶狠狠的看向姚惠然,说出的话越发的不堪入耳。

这会儿有人认出了姚惠然是在对面儿集市摆食摊儿的小娘子,高声吆喝了一声,刘氏闻言眼珠子一转,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是那姚家的小娘子。小小年纪便似那不正经的女人,知道勾着人家家里的男孩儿。可别以为我不晓得,我们家徐福可是日日给你家挑水……非亲非故的,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一边说着,脸上还露出了万般鄙夷的神色。

“我说,这纷争既是因着这物事而起,你扯那么多没用的作甚。”那衙役平日里也好听个说书,最喜狄公断案一段。公堂之上也长听着如今的县令大人断个案子什么的,今日让他碰着了这邻里间的纷争,不禁勾起了他的兴致。那边姚惠然说要去公堂对簿,他倒想着过一把破案的瘾。左右不过是邻里间的纷争,也不是什么要案命案。

他这般想着,便扭头看向姚惠然,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你既说这买卖是你与徐福二人共同所为,又说这次伤人乃是被旁人泼了脏水、污了名声,可有证据?”

见那府衙衙役这般询问,姚惠然点了点头,应道,“自是有证据的。”

“说来听听。”那衙役年岁不小,在县衙之中也算是个小头儿,听得姚惠然一开口十分坦然硬气,又想到徐福那嫂子瞧着便颇为心虚,心中已然有些判断。

姚惠然笑着应是,便又扭头看向胡氏,和颜道,“婶子,您家媳妇遭了罪,您心疼,这种事儿摊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您这般生气,咱们也都能明白。可是,这事儿您也得弄弄清楚,就这般认定了乃是徐福所为,岂不让那坏了心的人得意?”她这般说着,瞧着胡氏似要反驳,便又追了一句,“您说您家里那烧水管子是在徐福这摊子上买的,那我便要问问,可是您亲自来这东街集市徐福的摊子上买走的?”

胡氏听了,撇了撇嘴,“我家有长工,何须我自个儿前来。自是我家那长工来买回去的,他说的真真儿的,就是在徐福摊子上买的。”

姚惠然听了,思索片刻便道,“瞧婶子的说法,似是十分信赖你家长工。我若是一口咬定了那烧水管子不是徐福所烧,空口无凭的,您也不信。不若这般,你家里那烧水管子可还在?取来与徐福摊子上的一比较,便能知晓到底是咱们说了谎话还是您家长工说了谎话。”

胡氏一听,心里还真是有些嘀咕。

她家那个长工,虽用了许多年,但是确实有些贪小便宜,她寻思了一下,到底请了认识的邻里去她家里去取那物件。待那邻居离了此处,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姚惠然问道,“小娘子,你说这烧水管子乃是旁人赝造,可知是何人所为?若是旁人所为,这徐家媳妇怎的还往自个儿小叔子身上扒拉?”她一边问着,一边看了一眼刘氏。

刘氏已然慌了心神,正觑着人群,想要自此处溜走。

姚惠然眼尖,冷笑着对刘氏道,“徐家嫂子,要去哪里?这事儿也关乎你们家的声誉,怎的就沉不住气要走呢?!可是心中发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方才刘氏那恶言恶语还言犹在耳,姚惠然自然没有对她客气。

说道此处,她又看向胡氏,“婶子有所不知,咱们这买卖还有个福利,但凡是在徐福摊子上买走烧水管子的,咱们是管着给改灶安装的,这可是不收一文钱的。敢问婶子,您家里的灶台可是……”

姚惠然还没问完,胡氏便炸了,“不收钱的?还有这等事儿?我家里买了那烧水管子可是花了十文钱改灶的!”

她这一开口,周围围观的人群私语声儿便一下子大了起来。有那真正在徐福摊子上买走烧水管子的便对胡氏高声道,“胡婶子,你这恐怕真是让人坑了。我家的烧水管子是我自个儿在徐福摊子上买回家的。还是你那远房侄子给我改的灶台装上去的,并无花费。”

胡氏一听,奇道,“我那远房侄子?可是大牛?”

她这边话音刚落,胡大牛便自人群里钻了出来,走到胡氏边上喊了一声“姑”,又与她细细说了烧水管子的买卖,“……徐福卖出去的烧水管子那都是有数的,每一个都是我改的灶台。这可不光是为了省事儿方便,咱们这烧水管子在改造灶台的时候是有些大改动的,为的就是防着热水洒出来烫伤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