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团的预备营接管了e连的防线,但是兄弟们并不能他们回到期待的莫米昂军营。他们得留在巴斯通,进行短暂的休整,然后等待下一个命令的到来。

罗医官再次见到了芮妮,在另一个大的仓库做成的临时救护站里。在e连后撤到巴斯通镇上的时候,他特意的去救护站,补充医疗物质,毕竟现在那里的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整个仓库里没有多少人,大多是轻伤员。重伤的士兵们已经可以运回到大后方,那里有更好条件的医院。而医生们只不过例行的询问那些受伤较轻的士兵,护士们也没有那么忙碌,救护站里看不到几个护士的身影。

罗医官并没有发现芮妮,在救护站里,他首先见到了正坐在靠墙的床铺上写着东西的韦伯斯特。这是韦伯斯特的习惯,他习惯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记载在本子上。他的身边是躺着或者靠墙坐着的卡森、穆克、潘卡拉,他们每个人都在分享由卡森提供的香烟。

“嘿,尤金,看到你真高兴!”潘卡拉看到尤金走了进来,不由大笑着,向着尤金招手,“我听说兄弟们都撤到了巴斯通了,该死的,居然你才是第一个来看我们的,那些混蛋们一定是忘记我们了。”

“呆在那里别动,小心你受伤的腿!”尤金没有心思和他说话,他的眼睛朝着救护站里四处张望,但是他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里的护士呢?”尤金随口问道。

“噢,天,尤金,这可真是伤人心啊。”穆克摇着头,然后用手指夹住烟,对着尤金摇头道,“我还以你是惦记着我们呢!原来女人!”潘卡拉在一旁也吹着口哨。卡森嘿嘿的在旁边直笑。

“嗯,应该是在后面。她们难得有空闲的时间,你去救护站的后面看看,也许会有收获!”韦伯斯特忽然停下来,用手指了指后门的方向。

“好吧,我欠你们的!”罗医官说着然后对着韦伯斯特点了点头,快步的朝着后面走去。虽然和芮妮总共也只见过几面,但是他总是有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就好像这位姑娘有着最慈祥和温柔的眼光还有声音,总是吸引着他。

“韦伯斯特,你不该这么快说出来的,说不定我们会得到一点好处!”穆克有些扫兴。

韦伯斯特没有理他,他又将头回到自己的笔记本上。在巴斯通的曰子里,每天他都有很多的感想,而现在他总算是有了点时间,将这些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东西一一的记录下来。

“……兄弟们的情绪很低落,我也一样,看着漫漫的大雪,看着漫长的防线,看着德军的炮弹肆无忌惮的在阵地上炸出一个有一个的坑,虽然像是圣诞节的礼花炮,但是那是给人死亡的绚烂,让人深深的感到恐惧和无奈……”

“……冰冷的菜豆子,能够冻结肠子,我们就像这些冰冷的菜豆一样。这样的曰子好像漫无边际,但是我们还有一位好连长,这是我们的运气,他总是能够在兄弟们最沮丧的时候,用他独一无二的胜利将兄弟们从绝望中拉出来,然后告诉他们:德国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不是在包围中,我们一样的可以打得德国人屁滚尿流。……”

“……在巴斯通,不断的有兄弟受伤,甚至死亡。而唐纳特的死,将大家的情绪再次推到了谷底,也爆发了新兵们和老兵们的矛盾。老兵们指责新兵,新兵们看不惯老兵,仿佛裂痕一夜之间因为唐纳特的死亡而暴露出来,但是这潜伏了很久,在莫米昂就已经开始了。但是我们还是很幸运,我们有士官长李普和泰伯特,他们两个就像是粘合剂,他们缓和了新兵和老兵们的矛盾,也许这就是e连的独特之处,它总是在绝望中燃起希望之火,总是在裂痕中闪出团结之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老兵们越发珍惜彼此之间的友谊,新兵们总是想融入进来,他们互相关爱,这样的连队,真的让人舍不得离开!……”

“……但是总有一天我还是要离开这个连队的。德军的攻势已经开始瓦解了,尽管我们还没有彻底的打破德军的防线,但是很多人开始有了希望。我不知道我离开了连队会去干什么,或许我会做一名记者,我想着会适合我的姓格。还有我想写一些书,但是我却不想将我在e连的经历写成书,这一段记忆,让人痛苦,也让人不能共享……”

“……或许,有一天,有人问我,你在大战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会告诉他,我只是一名士兵。但是我的兄弟们是英雄。如果有一天有人问我,你在什么样的部队服役?我会告诉他,我在兄弟连服役。这就是我要告诉每一个人的……”

韦伯斯特的想法其实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韦伯斯特喜欢将那些东西思考之后,变成可具体感知的文字和语言。而更多的兄弟们则将这些藏在心里。

就像是穆克、潘卡拉还有卡森他们,他们总是在一起说起e连的每一个兄弟,也说起帕克斯上尉,他们说起的时候,言语中总是带着一股尊敬和亲切的味道,尽管他们依然拿那些兄弟还有帕克斯上尉开玩笑,但是韦伯斯特知道,他们对待每一个人都像是兄弟一样。

罗医官快步的走到救护站的后院子,他看到了好几个护士,他们正在晾晒床单,还有纱布毛巾之类的东西。温暖的阳光,透过洁白的床单,照在她们的身上,仿佛浑身后泛出一层光辉。

罗医官看到了芮妮的背影,她的头上依然包裹着蓝色的头巾,白色的衣裙在飘动着,她双手在拉扯的绳索上,忙碌的将床单扯开,然后床单就像一面白色旗帜,将她包裹住一样,被风扬起来。这种美让罗医官久久不愿意去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等待着她的回头。

“芮妮,尤金!”那个黑人姑娘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尤金,微微笑着,转过身,用胳膊碰了碰芮妮,悄声道,“是尤金,在你身后!”

芮妮最后一下,将床单晾好,然后转过头,她一眼就看到了罗医官就站在门口,眼睛有些迷离的看着她,白皙的脸不由微微透出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