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夏这回更不可能上桌,从两辆马车上下来两位陌生人后,婆婆就躲进了卧房,随后又在他们出去时,去了三婶儿孟春家再也没回来。

山有凤心里也知道娘又溜了,上次的事过后,她忙忘了问,看爹的样子,他完全知情,不但知情,应该还是合谋!

吃过天水居士亲手做的菜肴,此时吃孙思夏做出的也算可口的菜,在京都本就吃刁嘴的赫连玥顿觉索然无味!反正也吃不下去,干脆斜靠在优美的弧形椅背上,无聊地东瞅西看,但看得最多的,还是对面那个丫头。天水居士?这种雅号,恐怕是出自六哥之手。

山有凤知道有两道光跟扫描仪似的一会儿在她身上扫一趟,一会儿来她脸上逛一逛,当她偶尔回看过去时,便见到那双似能摄人魂魄的妖魅眼睛如同玫色无底洞,谁的自制力差,谁就会掉进去出不来!

暗自摇摇头,心里骂道:这个一脸妖媚的死狐狸精,别想拿小眼神儿勾搭我,老子可是有男人的!皓的眼睛是一种自然的舒心之媚,媚而不妖,但眼前这个,简直是火尾狐化身,从头到脚,满身妖气!

赫连玥见她对自己毫无反应,不禁有些挫败,多少妙龄女子在初次见自己时都会芳心暗许,只要简单地抛个眼神,她们就能不顾羞耻心地主动上来攀谈,哪像这个毫无礼仪的丫头,第一次在福满楼包间出现时,她就像看不到他和赫连蕴澜一样,完全忽视!今天又是这样,就跟他不存在似的!难道坐在这里的我是个连形状都没有的影子?果然是个不识货的乡野丫头!哼!

赫连蕴澜瞥了赫连玥一眼,没管他。不吃是因为不饿,饿狠了,看到个糙面馒头都是香甜可口的!虽然兄弟中他们四人走得最近,但四人私下的感情又各有侧重,尤其是现在,几乎已形成两派。他和六弟赫连皓互相信任,而赫连玥却与皇上走得最近,自由出入皇宫如同家常便饭,所以他来天水村,也绝不仅仅是对六弟无比想念却忍痛放弃的天水居士好奇。

山有凤看着依然一身似墨广袖锦衣的赫连蕴澜,这吃饭的姿态,啧啧,可真叫优雅!连端碗举筷的样子都令人有赏心悦目的感觉!

不过,她总觉得紧抿着嘴唇嚼饭,看着都好难受有没有?跟被粘胶巴住挣不开似的。

她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是不是杨渤的好友先不说,但官职绝对比他高不止一级半级,一个妖媚如火,看似亲和容易接近,实则隐藏着淡淡倨傲和清高;一个寒冷如冰,表情长久不变,惜字如金,却气势压人,她就没见杨渤和费叔完全直起过腰!看来是朝廷大员啊!

不过管他们是要员还是汤圆,反正她就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他们有意不亮开自己的身份,她更没必要上赶着揭穿、没事儿找头磕!

虽然没有杨赛娥的配合,使她的七拉八扯有些单调,但总比死气沉沉的高气压好多了。但饭还没吃完,山有凤就听见一阵哭叫声冲进了院子:“凤姐姐!凤姐姐救我!凤姐姐救我!”

山有凤放下碗筷就跑了出去,定睛一看:“翠翠?”

跑得气喘吁吁的刘翠翠一跤摔跌在地,流着泪哭喊道:“凤姐姐!求凤姐姐救我!”

“这是咋的了?”山有凤忙过去扶她,刘翠翠却顺着她爬起后跪在地上不起来,“凤姐姐,我爹娘要我把卖了,求凤姐姐救救我!”

话刚落,刘翠翠的娘就更加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但不敢进院子,只站在大铁门外手指着刘翠翠骂道:“你、你个小、小贱蹄子!你、你给老娘出来!”

山有凤皱了眉,问道:“翠翠,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翠翠哭得满脸是泪,抽抽噎噎:“我娘,我娘要把我拿去换牛!”

“什么?换牛?”

“冯湾村的赵家出一头牛给他哑巴儿子换媳妇儿,赵媒婆就找到我家说媒,我娘一口就答应了,说女子养到什么时候都是赔钱货,不如现在换头牛回来,人送出去,还能少在家里吃几年饭!呜呜,凤姐姐,我不想去,有人跟我说赵家儿子是哑巴也就罢了,可脾气还不好,喜欢动手打人,我好怕!呜呜,凤姐姐我好怕,好怕被他打死!”

屋子里,赫连蕴澜继续吃着饭没动,直到把碗里的饭吃干净一粒不剩,才放下碗筷。杨渤和费叔见了,也赶紧随着放下,像是掐着时间把自己碗里的饭赶在将军王爷之后吃完似的,早就听闻这位王爷爱军惜粮,所以两人的碗里也是一片光净。

早就觉得无聊的赫连玥立即起身站在了堂屋门口,一肩斜靠在门框上摇着折扇看热闹。

那个赵哑巴,山有凤好像听人谈论过,说是性格不好,脾气暴躁的很,又不讲理,只要言语不合、脾气一上来,不管是谁,举拳就打,连他自己的亲姐姐都挨了他的拳头!这翠翠要是嫁过去,十三岁的瘦弱丫头哪经得住?几顿打就得没了命!

山有凤安慰她道:“翠翠你先站起来,我来跟你娘说!”

从厨房里出来的孙思夏也过来扶她,温声道:“来,听你凤姐姐的话,先起来再说!”

刘翠翠这才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山有凤看着大门口的女人道:“我说刘家婶子,那赵家哑巴是个什么玩意儿,几个邻近的村子恐怕无人不知,你就能为了一头牛而把自己亲生亲养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这可是后娘才能干出的缺德事儿,你可是她亲娘,难道你心不疼?”

女人见山有凤开了口,不敢直接驳,换了语气好声道:“凤姑娘,不是我这个做娘的心狠,实在是家穷没办法!眼见着村里的人一个个都盖起了新房,可我们家连下田干活儿的牛都没有,到什么时候才能住上新房子?我们家人口多,你也知道,六个女儿长大后白白送给别人家不说,还要花钱置办嫁妆,哪儿置得起?等把她们六个都嫁出去,这个家就穷透,别说给我那小儿子盖房娶媳妇了,就是吃饭穿衣都不知道能不能裹得住嘴、遮得了体!请凤姑娘体谅,我不得不为这整个家打算啊!”

山有凤皱了眉,人人都想生儿子,刘家为了要儿子,一年生一个,肚子就没闲着,可前六胎全是女儿,到第七个若不是真得个男孩儿,就凑成了七仙女!

儿子是有了,可家却越生越穷,刘翠翠的爹一年到头穿草鞋,就没见他穿过一日麻布鞋!

孩子们的衣服是老大穿过后再传给老二,老二穿小了再穿给老三,就这样一直传下去,到最后因为年龄差别不大,已经分不出那些破旧衣服谁是谁的!

衣服破旧不说,还少得可怜,可女孩儿又不能像男孩儿那样八九岁还光裸着身子满村跑,最后就抢,姐妹们为了件破衣服抢得打架,不懂事的小弟弟还在旁边笑得幸灾乐祸。

刘翠翠是老三,前面两个姐姐也是早早儿就被嫁了出去,如今轮到她,她不想像姐姐那样认命,何况两个姐夫虽然不是富裕之家,可对姐姐还算不错,起码没有打得鼻青脸肿跑回来。是穷是富她不敢想不敢争,可也不能像赵哑巴那样坏啊,嫁过去一定会送命的!

见山有凤只是皱眉却不语,刘翠翠急了,冲门外喊道:“娘,你要是非逼着我嫁,就别怪女儿不孝了!与其被他打死,我不如跳河来得痛快!你们就等着抬我的尸体过去拜堂吧!”

山有凤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拍拍她的瘦弱肩膀道:“原来是头小豹子!不错,我就欣赏你这样不屈服的烈性子!咱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被别人操纵!”

听最厉害的凤姐姐夸奖自己,翠翠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我是被我娘逼急了。”

“嗯,你娘这一逼,倒逼出了你的本性,让你亮出了小爪子!行!很好!我问你,如果让你去窑上干活儿,你怕不怕苦、怕不怕累?”

刘翠翠惊喜道:“不怕!凤姐姐我不怕!只要凤姐姐收我,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干!”

山有凤点点头,转而对大门口的女人道:“刘家婶子,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把她嫁出去省几年口粮、省下嫁妆,再顺便换回一头牛,如果我说我付钱请刘翠翠上窑、她不但能赚钱养活她自己,还能拿钱贴补家用,你可愿意退掉这门亲事?”

女人想了想,撇撇嘴:“那又有什么用?我家还是没有牛!”

“就算她只是个普通的制坯工,干上两年的钱存着不动,也够你家买上一头牛,两年之后,挣的钱还是刘家人用;可如果你把她嫁出去,而我还用她,那她这辈子挣的所有钱都将和你们刘家无关,全得交给她的丈夫和婆婆,你自己算一下,哪样合算?”

“这……”还用细想吗,肯定是不嫁才不亏,“可是,那还得等两年才能买上牛呢!哪有这个快!”

山有凤摇摇头,这女人把账算绝了!“刘家婶子,我俩做个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

“只要你把翠翠的婚事大权交给我,从此不得过问,我不但让翠翠上窑,还可以答应让你的其他女儿长到十五岁时都到我的窑场上工!你可要算清楚,她们几个加起来挣的钱,不但能帮你买回几头牛,买砖盖房娶弟媳妇儿都不成问题!怎么样?”

女人脸上立即露出喜色,可想想自己的女儿,婚事大权却交给外人,又有些纠结。

山有凤又道:“人要看得长远,不要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失去大好机会,这么多女儿进了窑场,必然会和我们山家两位哥哥接触,如果其中一个能和我哪个哥哥配上姻缘成为亲家……”

说到这儿,山有凤故意停住嘴,由她自己去联想。

那不就能和财主山有凤成为亲戚?女人眼前一亮!而且听说凤姑娘早前是把窑场挣的钱分成三份,凤姑娘自己得六成,那两兄弟各得两成。在天水村外各处建了分场后,又调高到凤姑娘得五成,兄弟俩各得两成半!据说凤姑娘放了话,只要山有林负责把砖卖到南郡以外、山有路培养出的烧窑师送往各处后本分可靠不出漏子,到时利润分成还会调整上升!

几个女儿都进窑场,山有林或山有路若看中哪个,不管和山家哪个成为亲家,那都能跟着成为天水窑场的半个东家啊!

这么一往深处想,女人就觉得是喜从天降,再也不犹豫,赶忙点头答应:“凤姑娘是能人,凤姑娘说的话都有道理,我们家就依从凤姑娘的意思!”

“嗯,”山有凤淡淡点头,“那就把村正鲍叔请来作个证人,再写份东西作为物证,免得到时我们哪一方反悔又拿不出证据,你说呢?”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女人忙不迭地答应,这会儿她不怕自己反悔,倒是怕山有凤反悔呢!

鲍永才被孙思夏请来,当即把一切该办的都办好,山有凤才问道:“翠翠是不是还没吃饭?”

刘翠翠摇头:“娘说若我不从,就让我别吃饭,还拿棍子抽打我!凤姐姐你看!”

说着伸出胳膊,撩起袖子,山有凤一看,果然有数道深深浅浅的红痕,皱着眉问道:“身上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娘、娘还打了我的背和腿,实在太疼,我才跑的,娘就一直追着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打扰凤姐姐求凤姐姐的,凤姐姐,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明知道我家有虎,还往我家院子跑,也是被逼到份儿上了,凤姐姐不怪你!去让我嫂子给你上点儿药,换身儿衣服来堂屋吃饭!”

旁边的孙思夏立即牵住她的手道:“来,跟我去上药!”

小少女嘴巴倒是甜,不停道谢:“谢谢凤姐姐!谢谢孙姐姐!”

待两人走开,赫连玥才问道:“凤姑娘,你刚才说,你家有虎?”

山有凤淡淡:“是啊。”她才不信他们在这儿待了半天能不知道她家有虎。

赫连玥似恍然大悟道:“难怪马车进院后,两匹马一直踢踏不安,一定是它们嗅到了猛兽气息!那老虎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进月亮门,顺着竹林砖路到铁笼子就是,你自己去看,我再吃两口饭!”说着走进堂屋看看桌上的菜,对三人道:“费叔和两位大哥都吃好了吗?”

费炳应道:“我们都吃好了,丫头,你还没吃饱吧?”

“嗯,”山有凤坐下,“那你们喝喝茶,我再吃点儿!”

山石刚瘸着腿为几人倒茶,杨渤见了,上前道:“我来吧!”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您是客人,我来我来,您一起坐着休息就好!”山石刚坚决不让,山有凤笑道:“爹,我跟蛾子是好姐们儿,他现在是便服来我家作客,你别把他当县令,就把他当成我杨大哥好了!”

杨渤立即顺话走:“凤妹子说得对,就是这么说,所以还是我来吧!”

山石刚还是不依:“你杨大哥那也是客人,这么大老远的来,哪能让他自己倒茶的道理?”

山有凤笑道:“我说爹,你就没看出来杨大哥其实是想借花献佛吗?他这是要用咱家的茶招待他的好友呢!你就赶紧成全他吧!”

“啊?哦哦!”山石刚这才明白,忙松了手。

杨渤不好意思道:“这点儿小心思都能被凤妹子看穿了!”

“行了吧啊,谁能看穿你的心思?我要不那么说,我爹就不放手,你俩在那儿争得情深意重,那两位大哥会渴成干巴泥鳅!”

赫连玥媚眼一斜:“你这形容,可真有新意!”

正好刘翠翠换了她的衣服走进来,衣服有些大,山有凤招呼道:“翠翠过来吃饭,估计你回去你娘准得让你干活儿,吃完饭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午,养养伤。但不要乱跑,院子里又是马又是虎的,别伤了你!”

“嗯,谢谢凤姐姐!”

“嗯,我看好你!吃饭吧!”

赫连玥撇嘴笑:“人家谢你,你还真答应!不是该说不必客气吗?”

山有凤翻了翻眼白:“我帮她是我的心意,她谢我是她的心意,我收了她的谢意就是等于收了她的心意,这么简单,很难明白吗?嗳?你不是要去看虎吗?怎么还在这儿?”

赫连玥被绕得头晕,没好气道:“你这个主人不陪着,我自己去,若是咬花我的脸,你赔得起吗?”

说我是主人,你果然是知道的,山有凤道:“是赔不起,那我吃完饭陪你吧!”

饭后,山有凤陪着两位贵客走到铁笼子外,“这就是我家小牙儿!”

两人向笼内看去,只见一只猛虎伏卧在笼内的木板上,最里面的拐角处挖有专门的排便沟,显然是用砖石铺砌的,窄沟向外延伸,沟内地面由高向低,便于冲水流走,虽有异味,但并不过于刺鼻。

小牙儿见是陌生人,立即虎目圆睁露出凶相,山有凤手心朝下于空中轻拍两下安抚道:“趴下睡你的。”

赫连玥见冲他们呲牙的猛虎果然又把头贴伏在地闭眼睡去,惊奇道:“它能听懂你的话?”

“呃,偶尔能听懂吧!”

“厉害!没想到你还是驯兽师!”赫连玥扭着妖身两步挪到她身侧,没骨头似的用手搭她肩上一趴,“凤儿,能不能让我摸摸它?如果我摸它,它会不会咬我?”

山有凤被他毫无预警的一趴,压得右脚往前哧出半步才撑住身体,没好气道:“你能不能自己站好?”

“为什么?借力很舒服啊!”

山有凤无语,心里骂娘,你是舒服了,老子不舒服!“我说大哥,男女授受不亲!”

赫连玥故意惊奇道:“咦?你竟然知道这个?”

山有凤眼睛朝上直翻直翻,转头道:“你——”

两人都愣了!

想把脑袋也磕在她肩上的赫连玥,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头,然后好巧不巧的,两人唇贴唇!

“啊!”两人同时被火烫了似的各自向后跳开,为了解除尴尬,山有凤匆忙中不合时宜地随口蹦了句:“一个大男人还擦香粉,切!”抛下众人扭身就走!

杨渤和费炳本就在三人身后,虽然猜到发生了什么,但并没有看清。而赫连蕴澜却看了个清清楚楚实实在在,雪峰双眉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瞬即恢复原状。

有了这个小插曲,山有凤又跑了,四人只能离开虎笼,坐车回城。山有凤早就调整好状态,无意中碰到一下人皮而已,有啥大不了的?最后还泰然自若地将他们送到村口!

杨渤和费炳一人赶着一辆马车,在百姓眼中权力很大的父母官和六王爷的属下,此时都沦为赶马车夫。

赫连玥没骨头似地斜靠在马车的厚软锦垫上,越回想,越觉有趣,脸上不自觉现出妖媚笑意。

赫连蕴澜端坐在马车坐椅上,肩背挺直,双唇自然而抿,似闭目养神,脑中却忆着今日所见所闻,新式砖瓦房,新式大门,笼中的猛虎,天水村的八封格局……

山有凤掏洞掏啊掏,挖了大半夜,才叫醒梅映雪、孙思夏一起把土运出来,山石刚在外把风加接应。待他们再次睡去,山有凤出门进山,在修炼中睡了一觉,中午吃过饭,阳光洒满院子,山有凤放出小牙儿,将它拴在院亭柱子上,自己搬把椅背倾斜度更大的竹椅放在旁边,又放张方凳搭放双脚,长裙顺势在凳与椅之间垂下。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脸上,小牙儿也和主人一样眯上眼,一人一兽一起晒太阳甩大觉。

孙思夏轻手轻脚地翻晒着草药,梅映雪一脸满足地缝制着手中的冬袍。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院墙外侧,下了马车走上数步到达铁门外的赫连蕴澜和赫连玥,看到的就是这样温馨祥和充满暖意的一幕,但最惹人眼球的,还是卧在山有凤椅子边的温驯猛虎,他们从未亲眼见过人与猛兽这样和谐相处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