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顺心客栈的赫连皓,执在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后,还是写上了“天水居士”四个字。

这主意不是他出的,就不能贪冒他人之功,但如何交待,便由这四个字成全。

即便将来皇上知道了她,也决不会启用一个女子为官,何况那个从不知仪态之美为何物的丫头,如何能入得了皇上和众朝臣的眼?或许,那时,她已是他的王妃了吧?

想到这里,赫连皓的脸上露出笑意,那丫头若进了门,不知道会把府里折腾成什么德性?哈哈!真的很期待呢!

费掌柜走了进来,躬身道:“主子,猪肉和酒坛已经搬上马车了!主子,不会是凤丫头嚷嚷着要喝吧?”

赫连皓笑道:“她哪儿敢在家里喝?别看她成天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的,倒是孝顺的很,这酒是她用来泡药酒的,说要泡不同的两种,她爹一坛,她娘一坛,每天按量喝,有助于身体的健康!”

“王爷,凤丫头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啊!虽然不重礼教,但随性自然,不拘小节,性情直爽,与您喜欢自由、四处周游的性子倒是合得很!恕属下多嘴,若错过了,恐怕再难遇见!”

“嗯。”赫连皓淡笑,“这不是守着养的吗!”

费掌柜惊喜道:“王爷?您……”

赫连皓微点一下头:“不然我何必在聚——天水村建宅?”

“因为小王妃在那里!恭喜王爷!”费掌柜一个大躬身笑道,“王爷不如尽快建宅,先把人娶进府再说,即使年龄不到,咱们自己在府里养大后再举行婚嫁仪式,也无不可,如此,才更稳妥,以免有什么变故!”

“这主意倒不错!可那丫头,估计不会愿意,她怕拘束!再说,不婚不嫁,就接进府宅,终要被人说三道四,惹来口舌议论,对她不利。”

费掌柜道:“那,跟皇上求一道圣旨,什么都解决了!”

“如此的话,”赫连皓皱眉,“算是强迫吧,恐怕丫头会有抵触之心,抗旨不遵都有可能!”

想了想,又道:“不急,她还小,再有个两三年,我们感情基础已打得牢固,她也十五岁了,到时不行的话,再跟皇上讨圣旨不迟。如今人日夜在我眼皮子底下,断无让别人抢去的可能!尽快把这封重要密信传给四王爷,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费掌柜脸色立即凝重起来:“是!属下即刻去办!”

“丫头想要的那些食材调料,要多费些心!”

“是,一直派了人去寻找,也会跟住店的来往客商们打听,知道小王妃稀罕得很,所以属下记得牢!一旦有消息,立即禀报王爷!”

人还没娶呢,费炳就一口一个小王妃的叫,赫连皓听了,脸上又现出笑意。

费炳也是替王爷高兴,能使他中止计划而停下游历脚步的,怕也只有这个小王妃了!

办完正事,赫连皓又随意翻了翻因为不断买猪肉而支出大增的账本,便赶回天水村——丫头昨晚没烧菜,今天中午要烧两道美味菜肴呢,他不能错过!她说以后每天上午上山打猎,下午加工调味料,而包括他和杨赛娥在内的所有家里人,便都成了能够参加试吃的幸运儿——卖出一千钱的一道菜,自然不会轻易让外人先来尝味道!

山石刚一大早就为女儿做好她要的竹箅子,山有凤此时正忙着中午的饭食。

山有溪帮着在院子里用砖石码起一个临时锅灶,杨赛娥洗砂锅洗得一身劲,那叫一个毫无怨言!

梅映雪灶下添柴烧火,山有凤将现代的三斤——异世的六斤猪五花肋肉又是刮又是洗,弄干净后,将它们切成一个个的正方形肉块,放在沸水锅内煮上个五分钟左右,取出,再洗干净。

一边洗,一边喊叫:“蛾子,把大砂锅放在院子里的灶上!”

“行咧!”杨赛娥喜滋滋地应着。

山有凤把竹箅子放在大砂锅内垫底,铺上切好的五十克葱,又把五十克姜块拍松放入,再将猪肉皮面朝下整齐地排在上面,加入一百克白糖、一百五十克酱油、两百五十克纯粮酒,最后再加入五十克打好的葱结,盖上锅盖。

用纸围封砂锅的边缝后,山有凤道:“哥,把厨房灶下的火撤一点过来加柴继续烧,烧得旺旺的!”

山有溪嘴里一边应着,一边依言照做。

旺火烧开后,山有凤便加盖密封:“哥,改用小火,要用微火把肉焖酥!”

“哎哎,知道了!”

淡淡的肉香味儿飘出,倒还没觉得有多馋人。但在肉焖酥后,山有凤将砂锅端离火口并撇去油时,那香味儿便已经浓了许多!杨赛娥抽耸着鼻子,伸手就想抓,山有凤啪的一勺把子敲了过去,只一下,就把她的爪子打到一边儿!

杨赛娥嘟囔道:“什么人啊,真小气!不让吃不让吃,还挨打!”

山有凤不理她,将肉皮面朝上,装入陶罐中,加盖后再置于爹爹亲手制作的新蒸笼内,直起腰道:“好了,再用旺火蒸上个两刻钟,至猪肉酥透即成!”

赫连皓赶回来之时,肉已经蒸了二十分钟,再有十分钟就蒸熟透。

早晨走时卸下的门槛并没有装上,便直接将车赶入大院子里。

满院子的香气便扑鼻而来,轻嗅了嗅,喉结一个滚动,赫连皓和众人一样悄悄吞咽着口水。

只有杨赛娥不顾忌发出口水的吞咽声,馋得那两只手跟猫爪子似的不断往山有凤肩头扒拉:“姐们儿,什么时候能吃啊?”

“等着!”山有凤没好气道,却任她摇晃磨自己,“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哥,去把嫂子喊来一起吃饭!”

她娘梅映雪在厨房烧饭、炒着其它菜,听着也应该快好了。

山有溪口中应着拔腿便往外跑,心里高兴的很,妹子吃啥好吃的,都忘不了他媳妇儿!

个子高一些的杨赛娥把下巴搁在山有凤的肩膀头上:“你对你嫂子可真好!唉,要是你没有嫂子,我肯定嫁给你哥,这样就能天天吃到美味了!”

山有凤扑哧一声笑了:“合着你是个只为一口食儿就能把自己卖了的傻货!”

“切!我才不傻!恰恰相反,我那叫聪明!你看你,能打虎咱放一边儿不说,还爱你娘疼你爹,疼了你哥还疼你嫂子,这以后,肯定也是个爱夫如命、恨不得把夫君疼到骨子里的家伙!这又会打猎,又会做菜,不管是当你嫂子,还是做你的夫郎,都是一个有福之人,谁不想来啊!”

“啧啧,这会儿为了吃的,倒是学会说人话了!”山有凤斜眼耻笑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犄角旮旯处!我的那位,这会儿还不知道在他娘的肚里哪个犄角旮旯处呢!”

噗!杨赛娥笑喷。赫连皓却不高兴了,怎么着丫头,你还想找个比你小的?

山有凤把肩膀一扭一撤,杨赛娥的下巴就失去了着落点,往前踉跄一步,差点儿一头栽在锅灶上,遂装委屈抱怨道:“你个臭丫头,就算不怜惜我,也要顾及这锅肉吧?若撞翻了,我吃啥?”

“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猪肉比你的肉重要!”

“你……欺负我没人疼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马上来拜干娘?”

“别!”山有凤惊了,“我们家不是孤儿收容所,收干儿子也就罢了,干女儿绝对不收!”

杨赛娥得意了:“怎么样?怕了吧?你就怕我把梅姨对你的疼爱抢一半儿过来!”

“切!估计有那本事的人还没生出来!”

“别不承认!”杨赛娥拍拍她的肩,每一句都拖长音调道:“不用紧张!我一个侠女,怎么可能跟人抢母爱呢?对不对?我杨赛娥不是那种人嘛!放心放心!”

山有凤刚要说话,赫连皓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有溪弟,来帮忙拿猪肉搬酒坛!”

杨赛娥一听,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帮忙拎猪肉。

刚进门的山有溪立即去帮忙,来过多次的孙思夏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和以前相比,自然多了!

“嫂子别站着了,到这边来!”山有凤叫道。

孙思夏脸色又是一红,低声嗔怪道:“瞎说什么!”

“嘻嘻!”山有凤嬉皮笑脸着,“明天赵媒婆就去提亲,你就让我提前喊喊,过过嘴瘾嘛!”

“你呀!”孙思夏轻点了下她的太阳穴处,拿这个死皮赖脸的未来小姑子毫无办法,现在全村儿的人无人不知她孙思夏要嫁进山家,做山有凤的嫂子。

但她并不怪怨,有溪本就比她小,又对她一心一意,未来公婆和小姑子都对她好,她这个已孤身一人的女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虽然有溪相貌上不如皓公子,可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中上等。娘常跟她说,女子就要找个一心疼爱自己的,长得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尤其是有钱有势的富贵之家的男人,更加信不得!

娘在死前才悔恨地告诉她,她的亲爹乃是一名相貌堂堂的贵族之子,可那又如何?若不是遇到待她如亲生的父亲,母女俩早就流落街头了!

这也是当初她对待皓公子不冷不热的原因,长着一张妖孽脸,又出身于富贵之家,只能是女子的灾难,迟早是感情的祸根!她不再是刚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小丫头,有了母亲的借鉴,她活得比任何人都理智。有溪一家人都接纳她,又知根知底,不会被欺骗,世上再难找到比这更好的归宿和姻缘了!

饭桌上,山有凤给爹和娘各夹了一块肉后,第三筷子便是夹给孙思夏:“嫂子,这是我新做的天水肘子,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梅映雪也给她夹了一块儿:“思夏要多吃些,这可是凤儿今天才出手的新菜呢!”

说着,给杨赛娥和赫连皓也各夹了一块儿。

山有溪接道:“是啊是啊,就这一道菜,能卖一千钱呢!快尝尝!”

一千钱?孙思夏很惊讶。山有溪看着她的清秀脸庞,笑道:“是啊,卖给世宁城酒楼的新菜,买断价。”

山有凤催促:“快吃快吃!少说点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杨赛娥一边吃一边道:“还是梅姨对我好!嗯,皮薄肉嫩,色泽红亮,味醇汁浓,好吃!好吃!”

赫连皓咬了一口,仔细品味后才缓缓吞下,毫不吝啬地称赞:“酥烂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腻口!美味!”

果然是赶回来吃饭是最正确的。看了看丫头,小王妃?赫连皓暗自轻笑着,心底一片柔软。

山有凤道:“好吃就行,今天吃干净别剩下!”

“你还怕剩下?”杨赛娥夸张大叫,“我只怕不够吃啊姐们儿!”

“那你继续说话占着你的嘴!”

“啊?啊对啊对啊,我怎么这么笨呢!”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吃到结束。毫无生气的食不言寝不语?拜拜了您啦!

十月初,梅映雪做好衣服,顺带为宇文琪那可怜的小丫头也做了一身儿。

山有凤带着叠好的两件衣服,亲自送去给宇文正,他爹宇文良推辞不要,可宇文正却摸着那充进了丝絮的长袍冬衣舍不得放手,仰脸唤道:“爹!”

这是凤儿送给他的,是善良的梅婶儿亲手缝制的,如果将来能成为她的女婿,她便也是他的娘,这算是娘送给他的了……

知子莫若父。宇文良叹息一声,默许了。兄妹俩跟鲍有德一样,都是没娘疼的孩子,可有德已认了山有凤的爹娘为干爹干娘,整个村儿的人都知道他们一家人有多疼鲍有德,如今,小正和小琪怕是对他羡慕的很!可再羡慕,咱也不能厚着脸皮跟着挤过去认干娘啊!

山有凤笑嘻嘻地拍了拍宇文正的肩膀道:“小正哥,吃饱穿暖好读书,将来若考了功名做了官,可别说不认识我山有凤了哈,嘿嘿!”

宇文正腼腆一笑:“怎么会?谁都不会忘,更别说是凤妹妹了!”

宇文良满目凄然:“穷人家的孩子,做官谈何容易!难啊!”

“宇文伯伯,”山有凤正色道:“若我的天水窑场能赚钱,只要我有能力,而你们又不嫌弃铜钱臭,我就一定会帮助小正哥。”

宇文良握住她的小手儿道:“伯伯很少向人道谢,如今,伯伯真心谢谢你,孩子!你的心智不同于常人,伯伯也不妨跟你说句肺腑之言。以前,伯伯总是太过清高,一心读书,不知生活苦楚,直至小正他娘去世,我带着他们兄妹艰难度日,才真正体会人间种种滋味儿,当初若我为他娘分担一些,她也不会积劳成疾,先行而去,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他们兄妹!”

没想到一向高傲的宇文良会对她说这些内心私密,山有凤心里很是震惊,他不会等自己一走,就会后悔对一个小丫头倾诉吧?可不管如何,他这会儿这么信任自己,还是让她感动。

“伯伯,逝者已逝,只有你们都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已去的人。我家皓哥哥是六王爷的人,到时我再求求他,如果他肯出面,帮多帮少,总能起到作用。只要小正哥好好读书,满腹治国学问,没准儿咱们也能一脚踩中狗屎运得到六王爷的亲自推荐,到那时,入朝为官平步青云吃皇粮便指日可待!”

思想已被生活变得比较现实的宇文良一听,正欲开口,不料儿子宇文正却一口回绝:“我不需要他帮忙,我会努力用功,凭自己的才能为皇上效力!”

那个相貌太过英俊的男子看凤儿的异样眼神,他早就看出来了,他怎么会让一个情敌来帮助自己,不是凭白处于下风被人踩吗?

宇文良心里那个气啊,这死小子跟自己年少时一模一样,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眼见宇文良想动怒却力忍,山有凤忙道:“那就到时再说,若能不靠任何人推荐只凭本事做官,自然最好,万一不行,咱们再商量就是,现在说这些也确实为时过早。小正哥,你一定行!我相信你!”

宇文正用力一点头:“嗯!”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山有凤不等他们再说客套话,便转身走人,边走边回头道:“对了,下面还有一件,是我娘顺手给可爱的小琪妹妹做的。我走了,外面冷,你们进屋吧!”

不待他们答话,便小跑开,免得听啰嗦,何况她得回去和嫂子一起泡药酒。

山有凤每天上午打猎、下午处理皮毛兼制调料和汤汁——当然,不管她干什么,后面都有一串尾巴跟着。

将经过上次山有溪处理过的无泥、粪、淤血的干净鲜皮,置于缸内用清水浸泡上:“哥,你来用手试试水温,这个就是我说的十五度到十八度之间,浸泡三到五个时辰,兔皮就会经过吸水后软化。软化后,将皮张放入稀碱液内搓洗,除去油污,再放入清水漂洗后拧干。洗皮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多半刻,时间太长会造成绒毛脱落,影响裘皮外观。”

她这儿教着山有溪,杨赛娥不喊自来的屁颠颠儿也伸手进去试水温,也不知她试下有什么用!

“试个什么劲儿,能多长二两肉?”山有凤故意道。

“我试一下不行?能少你二两肉?”杨赛娥不甘示弱。

“我就少了!你能给我补回来?”

“我给你补块儿猪皮贴脸上!”

两人一斗嘴,赫连皓等人就只管笑。

费掌柜口中说出的小王妃三个字,在赫连皓的心里越来越被自动强化。

看着她,再想想自己游历过程中去过的早婚县里的对对儿小龄夫妻,他的心,也动了!

三个时辰后,山有凤让山有溪动手,她继续动口:“按明矾五份、食盐五份、清水一百份的比例配制鞣制液。不管是一百张皮,还是一张皮,都要用这个比例来配。小火烧着,先把明矾放入温水中,再加入食盐和清水,混合均匀。用手试水温,温度在十五度时,少加些盐,超过二十度时,多加些盐,然后将水温保持在三十度左右,将毛皮投进去,浸泡七到十天再取出,取出后我再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做。”

赫连皓看着那小能人儿带着山有溪试了三次水温进行教习,哥哥在妹妹面前像个乖宝宝般怎么说就怎么做,仔细看,认真学。

不管是打猎,还是制皮捣调料粉,杨赛娥都和赫连皓一样,成天跟在山有凤屁股后头一步不离,直跟了好几天,才打算回世宁城——不回不行啊,她哥的生辰到了!

山有凤一听初六是县令杨渤的生日,心道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当然,说巴结其实有些过了,主要是因为当初她救人斗兽时,只是口头揭榜,而他不仅给付她赏钱,还替她保密没有及时上报朝廷,这是一份人情,还是一份不小的人情。

是人情就得还,没大的可还,就先少还些,送上两道菜,算是付利息好了!

招呼山有溪去镇上赶集买食材,杨赛娥一听,那还能少了她?不用商量的,跟!

赫连皓自然也落不下,他的小王妃上街,哪能不陪着?丫头都说过,存在感就是多出头露面!

看着两张黏得贴巴紧的狗皮膏药,山有凤故意皱了皱眉,“为什么我每次出门,都觉得跟带人打群架似的?”

“不打架不打架!”天天能吃着哪里也吃不到的美食的杨赛娥,立即狗腿地笑道,“我们就是帮你拿东西,免得你受累!”

山有凤显得无奈:“好吧,就当我又多了一个小跟班儿!”

杨赛娥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个小跟班儿!”其实根本不知道跟班儿是个啥东东!

集镇比世宁城近多了,又有马车,所以很快就到。

除了镇上的居民,来赶集的人几乎都是附近十里八村的普通百姓,其中不乏穷苦人家,别说马车了,就算能搭上牛车就不错,大部分都是靠两条腿走来的。山有凤想着这辆马车虽然装饰低调,但也是马车,若直接进集市,一是太显眼招摇,二是不方便。

她这么一说,除了山有溪,杨赛娥立即抱住她似撒娇道:“你可别想丢我一个人在这儿,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人看上我劫色怎么办?”

山有凤白眼儿直翻:“你不熟?要不要拿火来烤烤?还劫色呢,倒贴还不知道有没有人肯屈就!”

杨赛娥气哼哼不再说话,但就是扒着她不放,那意思很明显,别想甩开她!

赫连皓一语不发,既不主动说留下看马车,也不说非得跟着,但那望东望西就是不望山有凤的表情,完全足够说明他的心思。

叹口气,山有凤只好道:“哥,看来只有你在这儿看马车了,好在镇子不大,自己逛一圈儿过来,也能找到想买的东西。”

“好。若是找不到,便说明没有,不行的话,咱们明天再去趟世宁城。”

山有凤点点头,拖着两个甩不掉的大号酱油瓶儿当尾巴进了集市。

小镇集市不同于县城,卖肉的摊子和直接在地上铺摊置筐的小贩儿,就在小街中门面房前方两三米处,不似世宁城那样完全分开。各个摊贩儿之间会自觉留出一人宽的空间由人走路,不然身后的店家会吵着撵人不说,想进店买东西的人若没有近便路可走,也会埋怨。

赫连皓那张不经任何掩饰的俊脸一出现在小集市,吵吵嚷嚷的喧闹声就随着他双腿的一步步靠近,而安静下来!

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衣着如此华丽、相貌又如此俊美出众的年轻男子,别说妇女,就是男人们,也不由多看几眼,更别说随家人一起出来赶集的未嫁少女了,一个个眼睛发直,看得舍不得移开半分!

明明已在心里决定不要跟小耗子发生感情关系的山有凤,此时却如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偷窥觊觎一般,满心不舒服!

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蹲下身问虾的价格,却听到一句此时特别显耳的搭讪声:“这位公子面生的很,可是初次来我们这里?若有什么需要,小女子愿意为公子带路!”

我去!够直接的啊!你怎么不说你有什么性需求、我可以为你一直带路到我家的床呢!山有凤腹诽着,但又只是竖起耳朵听小耗子的反应,连回头看那女子到底是谁都不曾。

赫连皓瞟了瞟蹲着身子既没开口问价、也没有挑拣大虾的小人儿,心道:丫头,你再不放手,你手中那只虾就要被你无意识地玩弄死了!

他本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丫头的心意,可又不敢冒险,万一在她心中留下污点,恐怕解释都没用了!可若放过这个机会,他又不甘心,要知道,他只能拿天水村外的女子做这件事。丫头虽然年龄小,可她的心智却不是一般的成熟,并非似同龄人那般对男女感情似懂非懂,试探之事,完全可以施行。

正犹豫之时,杨赛娥却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女子道:“你算哪根葱?也敢来打我们公子的主意?我们公子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照照镜子看看清楚!”

“你!”时芳芳被呛得满肚子气,她长这么大都没被人如此羞辱过!

上前一步扬手欲打,可看看赫连皓冷下的脸,又收了回去,压抑着怒气道:“你说我是哪棵葱?我可是时亭长的女儿时芳芳!这身份够资格跟你们公子说话了吗?”

她把杨赛娥当成赫连皓的侍婢了。

“亭长的女儿?哈哈哈!一个小小亭长的女儿就敢这么嚣张?我今天才算长了见识!”

杨赛娥大笑着冷嘲热讽,另一道带些阴冷但隐藏着跋扈的声音,从时芳芳身后传来:“小小亭长你们看不上,那我这个县尉的妹妹可够格?”

县尉?袁格?山有凤皱了皱眉,那个有能力激发小牙儿野性的男人?

站起转身望去,只见前面的女子大概十五六岁,一张瘦削脸,后面的女子大概十七八岁,一张大饼脸,那女子的身后还站着一名高个子女子。

“放你娘的屁!我怎么没听说袁格还有妹妹?”杨赛娥张口就骂,“敢冒充官亲,真是胆子够大又不要脸!”

时芳芳见好姐妹鲁娟替自己撑腰,刚才的隐忍也不见了,尖声道:“粗俗的丫头!我告诉你,你没听过的事多了!一看就是外来的,哼!本姑娘好心告诉你,若得罪我们鲁大小姐,恐怕你们想走出时雨镇都难!”

鲁娟却皱了皱眉,她居然知道并敢直呼县尉其名?

杨赛娥弯下腰装怂道:“哎呀呀!我好怕啊!姐们儿救我!她们都是谁呀?我怕死了!”

说着,直往旁边山有凤怀里钻,抱着就不撒手!心道,让你还事不关己似的看着!我让你看!

山有凤瞅着为了拉自己下水而哈腰驼背的无赖,翻了翻眼睛,都什么人啊,一个是六王爷的人,偏偏等着别人来替他解决他惹来的是非;一个把水搅浑后又装缩头乌龟硬把她拖出来!都什么玩意儿!

“你认识县尉袁大人?”鲁娟看着杨赛娥问道。

“她不认识。这位姑娘,请问你贵姓?”山有凤看着大饼脸女子。

时芳芳抢道:“刚才我都说了鲁大小姐,你耳朵聋了吗?”

赫连皓脸色一变,伸手就想给那女子一个耳光,却被山有凤及时拦下:“大丈夫不与小女子动手,免得被人议论气量狭小。早前一句话就能轻易解决的却不解决,现在就不要插手了。”

看了眼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赫连皓的表情柔和下来,放下手臂。

山有凤把胸前埋着的无赖头扒拉出来推开,看着鲁娟道:“鲁小姐,据我们所知,县尉姓袁,而你姓鲁,我想请教,你是他的什么妹妹?妻妹?表妹?还是情妹妹?”

鲁娟冷哼一声:“县尉大人正是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