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什么吩咐?”

秋明细眉细眼,皮肤白净,穿着浅海棠色的蝶纹比甲,看上去温和而柔美。

她是本房家生子,祖母是姜老夫人跟前的管事嬷嬷,身份尊贵,她自己原本也是伺候老夫人的,因为做事妥帖周全,特意被指来伺候姜照。

看到姑娘今日一回来就把众人聚集在一起,联系之前听说的大太太过来吵架的传言,秋明预感府里出了事,因此上前回话格外小心,笑容恭谨。

姜照注视秋明片刻,看得秋明忐忑不安。

“你今年多大,十七?十八?”

“回姑娘话,奴婢十七,快满十八了。”

家里大丫鬟外放的年龄在二十以上,若想按例放走秋明总还要两三年,然而,姜照等不了那么久。

前世她逃妾的名声、夷则的惨死,虽是姜芙龄一手给予的,但其中秋明也功不可没。

在唐国公府里,秋明作为陪嫁丫鬟,将主子的举动源源不断透露给姜芙龄知道,后来还嫁给姜芙龄的陪房做了儿媳妇。带着这种记忆的姜照,怎可能再把秋明留在身边。前世她就是太大意,以为家生子必定忠心,却忘了人心难测,身份永远不是衡量行为的唯一标准。

“十八岁,也该到谋出路、找依靠的年纪了。”姜照自言自语。

前世秋明是什么时候勾通的长房呢?进入唐国公府之后,还是之前?自己这个“小夫人”,想必不是此婢最好的依靠。

秋明闻言色变。

“姑娘?姑娘说什么……”

“哦,没事,随便一提。”姜照淡淡看着她,难辨喜怒,“家里外放丫鬟都在每年端午前后,现下刚入春,离端午还有一段日子,你可提前准备。”

“姑娘!您要外放奴婢?奴婢还不到年纪啊!”

秋明震惊不已。她是院子里领头丫鬟,连教养杜嬷嬷都要给她几分颜面,怎么姑娘突然就要撵?她近日做错什么了吗,好像并没有啊!

姜照道:“你是不到年纪,可念你侍奉勤勉,我可开恩让你早寻归宿,免得几年后岁数大了耽误嫁人生子。”

怎么会?家里各处大丫鬟谁不是二十朝上才出去嫁人,若得幸被主子多留几年,出嫁时更是风光体面,嫁得也好,哪有什么开恩早放的先例!

秋明扑通跪倒在地,急切分辩:“奴婢一心一意伺候姑娘,不敢琢磨自己的归宿,姑娘就是奴婢最好的归宿!奴婢要一生一世跟着姑娘的!”

其他人也听怔了,不知姜照为何好好的要撵秋明。

夷则一路从程氏房里跟姜照回来,早知今日姑娘有些不对劲,疑惑不已,但什么也没多说,老实站在旁边。

年过半百的杜嬷嬷越众上前,用一贯从容而冷静的语气问道:“姑娘从北宅回来,是否遇到什么事了?贴身丫鬟不到年纪就外放,旁人会以为她做错事或有毛病,姑娘要想给恩典,不应该这样做的。你看,秋明吓着了。”

她是教引嬷嬷,姜照亡母留下来的奶娘,时时有提点教导之责。

姜照也注视杜嬷嬷半晌。

她从小被杜嬷嬷照顾长大,心里早把杜嬷嬷当成半个祖母,隔世重见,怎不激动?前世的杜嬷嬷被她留在家里,没带去京城国公府,可最终老人家虽然躲过姜芙龄毒手,却还是没能在乱匪过境家门陷落的时候幸免于难。

“姑娘今日怎么了,只管盯着我们看?”杜嬷嬷上前关切,上下打量姜照,“北宅与我们轻易不走动,突然请姑娘做客,姑娘在那里莫非受了委屈,怎么回来后做派大不相同?”沉吟一下,“要么,姑娘随我进屋去说话,先让秋明起来吧?”

姜照摇了摇头,扶住杜嬷嬷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边,“今日贺氏请我去,的确说了些不着调的蠢话。”

“姑娘?”这次连从来寡言木讷的奶娘郭妈妈都惊讶了。长房大太太是长辈,姑娘竟然直接叫她贺氏,还说她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