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说有笑的几个人瞬间表情凝固——
林姒也是未婚的年轻姑娘，长到二十多岁头一回见这种阵仗……登时吓呆了，“翩翩，翩翩你……”
在场的两个男人，纵是平日纵横商场无所不能，此时也是惊呆了。
周仲越整张脸都白了，季绍霆总算比他好一丢丢，冲上去小心翼翼地搂住了翩翩的身子。
翩翩破水了，应该马上要生了，他的本能是打横抱起她飞奔医院，可是此时此刻他连抱都不敢抱，现在能不能抱髹？
林姒好不容易顺了气，瞥了两个男人一眼便知这两个大男人危急关头还不如她！
林姒冲出去把姜姨和一帮佣人叫来了蠹。
姜姨自然是有经验的，虽然也很意外，但不至于惊慌失措。
“先生快扶太太躺下，平躺，在她身子下面垫个枕头，还有浴巾！姒姒，叫救护车！”
林姒比较机智，姜姨刚说，她电话都已经讲了一半。
……
季宅上下发生了外星人入侵的大事一般震惊忙碌。
翩翩平躺在床上，屁股下面垫着枕头和柔软的浴巾。
她怀孕前期肚子很小，后期肚子大起来之后状态非常好，每次日常检查医生都是各种夸孩子长得好长得快生出来一定很健康很漂亮巴拉巴拉……
所以季家所有人都是非常安稳的心情，从来没料到翩翩居然会出现早产的情况。
翩翩自己已经吓得快死了，想哭都忘了该怎么哭。
季绍霆坐在床沿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小手颤个不停。
“老公，怎么会这样，宝宝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不会不会，你别怕，宝宝只是着急想见爸爸妈妈，所以很想快点出来。囡囡乖啊，不怕。”
翩翩紧紧咬着唇瓣，眼泪就在眼眶里飞速打转，她心里各种积极暗示，希望自己能平静。
可两只小手抖得厉害，怎么也停不下来。
季绍霆极尽温柔低声下气地哄她，可身体却随着她的颤抖也莫名微抖起来。
姜姨见他们小夫妻俩实在是平静不下来，找了个借口把季绍霆暂时赶出去，自己摸着翩翩的小手哄她，“太太别怕啊，羊水提前破是正常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过一会儿，很快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宝宝啦，开心吗？”
翩翩被姜姨哄得想哭又想笑。
想到宝宝自然无比欣喜期待，可身体上完全陌生的感觉令她恐惧，还有接下来即将面对的生产过程……也让她无比惊慌迷茫。
姜姨见她又哭又笑的表情，心里也是难受的很，但是女人总要经历这一关的，她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安抚翩翩，只能一遍一遍地对她重复：
“太太乖，太太不害怕，大家都陪着你，救护车马上就到。”
……
季绍霆在房中哄即将生产的小妻子，各种温柔如水。
然而刚一出房间门就爆发骂人，“每次检查都说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这些蠢货！我养他们有什么用！救护车怎么还不到，若是翩翩出了半点差池，我要叫那群庸医给她陪葬！”
陈伯站在一旁，“呸呸呸”了几声，“先生说什么胡话呢，顶多只是早产而已，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早点生怕什么的，什么陪葬不陪葬的，先生可不要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周仲越在一旁，明知道季绍霆这是关心则乱，可是他一时间失言，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抚了。
犹豫了半晌，道，“绍霆啊，生个孩子而已，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冷静，一定要冷静，嗯。”
其实距离打电话只过了五分钟而已，可季绍霆感觉像是等了半小时，整个人是暴躁想要杀人的状态，差点抡起一脚踹周仲越，他没踹，却也是暴怒地吼，“而已？有本事你他妈的自己生一个给我看看！”
周仲越脸色一黑，“……”
……
救护车在十分钟赶到。
翩翩被医护人员轻手轻脚地抬上担架。
原本只是破了羊水，有早产征兆，算不上什么性命危急关头。
可所有白衣医护人员一看季先生那瘆人的脸色，一个个万般凝重，把担架上的季太太完全当做危重病人来对待，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妥……被季先生拖出去灭口了。
翩翩在自己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呜呜嘤嘤地哭了出来。
这么一哭，季绍霆整个人都彻底不好了。
原本翩翩虽然小脸皱巴巴的，但是一直还没哭，要知道，季绍霆对她的眼泪……向来是一点点办法都没有的。
男人摸着她的脸焦急地询问，“乖宝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别哭，告诉老公。”
翩翩呜呜嘤嘤止不住，“老公，我感觉，我要死了……”
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有水流出来，感觉就像是失禁了一般，可她明明知道这不是失禁。
可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水啊，翩翩知道这些水是养宝宝用的，那么水若是流干了，宝宝还能活么……
她太慌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对她而言是陌生到几乎恐惧的领域。
想到宝宝在自己肚子里住了将近九个月，二百三十多个日日夜夜，虽然她还未见过宝宝的模样，但是在翩翩心里，她早就是当了妈妈的人，早就有了女儿了。
如果现在上天要把她的女儿夺走，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还有季绍霆呢……
季绍霆也会难过死的，他那么期待女儿地降生。
在她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季绍霆已经陪着她去高端母婴店给女儿挑选了各种粉粉嫩嫩的小衣服小鞋子小玩具了。
当初她犯浑骗他把孩子打了的时候，他多么痛心，她是见过的……
记忆犹新，她怎么能忍心看他再伤心一回。
季绍霆整个人内心快炸了快崩溃了，但是怕自己情绪不佳令翩翩更难受，只能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暴躁不安，对自己哭哭啼啼的小妻子温柔微笑，“乖乖究竟怎么了，哪里难受，是什么样的感觉，告诉老公，老公和医生说，好不好，不哭了噢，乖，流眼泪浪费体力。”
他毫不避讳救护车上坐满的医护人员，一遍一遍吻着她湿哒哒的小脸。
翩翩脑子里乱糟糟，根本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觉，她张口胡乱地说道，“就是感觉，感觉自己要流干了……好害怕啊，老公，我会不会死啊，宝宝会不会死？”
男人真的忍不住炸了，粗着声线对医生吼，“你们是废物吗！没看到她痛成什么样，没有解决办法么？”
他当着翩翩的面吼，翩翩一下子止住了哭声，被他吓得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季绍霆脸色缓和，刚想给她道歉，翩翩却拉住了他的大手，娇生生地道，“老公不生气，我不痛，不是痛的感觉，老公……”
翩翩其实是震惊于他的暴躁，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倨傲高冷的形象，几乎不会暴露自己半分情绪，她很怕他一时怒火攻心，抬脚把几个医生从这救护车上踹下去——
人命关天啊，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好好安抚自己的老公……
季先生对季太太口吻，看在几个女医生和小护士眼里……简直是，又艳羡，又惊悚。
艳羡季太太嫁了一个如此疼她爱她紧张她的老公，惊悚于……季太太羊水早破，不晓得究竟是何情况，万一一会儿真有什么突然状况，季先生这样爱妻如命……
他们这一车的医护人员，恐怕都要陪葬吧？
有一个小护士联想到此时此刻的自己简直就像电视里的古装连续剧那样，宠妃难产，然后皇上暴怒，要那些跪在地上哀求的太医全都给娘娘陪葬。
小姑娘刚工作一年多，胆子小，此时怕得差点哭出来，还好身侧的女医生狠狠拧了她一把，她一疼，这才把眼泪全都咽回去。
……
救护车几分钟就飙至季氏私家医院。
季宅上下自然都跟来了，包括林姒和周仲越，以及老宅那边收到了陈伯的通知，老首长和老太太与季叔霖都紧随顾正嵘及翩淮扇棋其后赶到。
一直以来对翩翩负责的几名妇产医生飞速给被送进产房的小孕妇做检查——
几分钟便得出结论——规律宫缩开始，太太要早产。
季绍霆已经换了无菌服要进产房陪产，周仲越隐约觉得不妥，然而这种情况也没遇过，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
他低声对林姒说了几句，林姒忙也换了无菌服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