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在距离战场五里外的地方扎营,等候季涣领兵过来会和。

他们不眠不休的追杀蜀太子,已经有两天三夜了,只有随身携带的干粮果腹。秦国出战时会给每名兵卒配发干粮,有肉干、烙饼、炒熟的糜子,但蜀国湿热,肉干和烙饼早已经发霉,剩下的糜子也在昨天早上就吃完了。

阳光照耀的草地上,秦军躺的横七竖八,若不是喘息起伏胸膛,当真像是遍地尸体。

宋初一坐在水边,眼上覆着黑布。虽然她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医令还是建议不要受外界刺激最好。

赵倚楼沉着一张俊脸,十步之内除了宋初一和白刃,无一人敢靠近。

“你又闹什么别扭。”宋初一道。

赵倚楼扭头道,“你怎么知道我闹别扭。”

“你身上有几根毛我能不知道?”宋初一笑道,“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看的。”

赵倚楼蹙眉,转移话题,“等和大军会和之后,我立刻护送你回咸阳寻医。”

宋初一沉吟片刻,伸手揽住他的肩,凑近他耳边悄声道,“就依某家小心肝的意思。”

赵倚楼脸色涨红,低声怒道,“总是这般不正经,以后不许说这三个字!”

宋初一揉了揉他的脸,懒洋洋的道,“唔,小虫长成大虫了,脾气也见长,不过还是这么招人喜欢。”

赵倚楼气结,闷着头盯着巨苍锋利的剑刃,不见到宋初一的时候,总想着能翻身主动一回,不管是主动调戏,还是气势上处于上风,可是一见面又到了这个地步。

他总是跟着她的步调走。

赵倚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话题,“说好的。过两天就走。”

宋初一终于也收起了戏谑的心思,严肃道,“将在外,岂能擅离职守!你直受君命到巴蜀参战。说回就回?”

“我才不管什么君命!”赵倚楼蹭的跳了起来,直直盯着她,张着嘴却是没能把下半句说出口。

我不管什么君命,只要你好好的。

“不管就不管,你吼什么呀……”宋初一揉了揉耳朵,拍拍身旁的草地,“坐着。”

赵倚楼紧紧抿着嘴坐了过去。他怨自己这么没用,居然胆怯了。他想不明白,在面对千军万马,挥剑杀人的时候,他不仅未曾害怕反而觉得兴奋,怎么到了宋初一这儿就变成一副兔子胆?

“倚楼啊。”宋初一摸到他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改改你这牛脾气。心平气和方能长寿久安。”

宋初一蒙着眼睛的黑布和每一个摸索的动作,都如针扎在赵倚楼眼睛里,一点点的疼蔓延到心里就变得难以承受。他深吸了一口气。负气一般的道,“你若是长寿,我就能久安,不需要心平气和!”

风轻轻拂过,弯了宋初一的嘴角,红了赵倚楼的脸。

静默半晌,赵倚楼挪动一下脚步,急匆匆的道,“我,我去看看斥候来了没有。”

赵倚楼是这里的最高将领。斥候来了消息自然是第一个报给他,这么急急逃离不过是因为羞涩。

这事儿若是给旁人,恐怕不会那么煞风景的拆穿他,但宋初一从来都不是寻常人,“嘿嘿,脸皮比女娃子还薄。嫩的能掐出水儿来。”

一旁躺着的秦军若不是累的连声音都发不出,肯定忍不住哄堂大笑。不过赵倚楼在战场上的凶狠生猛深深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自不会觉得他像女娃子。

也有人悄声道,“诶,你说都尉和军师是什么关系啊?”

“咱们都尉姓氏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是宋。”

“大约是刎颈之交吧,都尉不是说了么,若是军师活着他才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