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竹简上的消息是从巴国传来,说是近段时间传出巴国要变法的消息。

宋初一叹息,姬眠究竟还是把她的话搁置一旁了。

法家一向多是刚直执拗的性子,倘若商君不是遇见秦孝公,也未必能够将新法在秦国扎根,更逞论在巴国那种巫道与王权的地方施行变法?姬眠若是不能迎合巫道,做出一些妥协,恐怕凶多吉少啊!

宋初一沉吟半晌,觉得以姬眠的性子,怕是委婉不了。

“来人!”宋初一扔下竹简。

“先生!”门外士卒进来。

宋初一抄手道,“去请羽过来。”

“嗨!”

那士卒领命下去,不消片刻籍羽便赶来过来,“先生寻我有事?”

宋初一起身道,“我有件私事想托你去办。”

“先生尽管吩咐。”籍羽本就是追随宋初一而非秦军中人,办她的私事才是理所当然。

“你带我手书一封,潜入巴国,把信交给姬眠。”宋初一道。

籍羽见她神色不似平时散漫,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听闻如此,反而松了一口气,“先生放心。”

宋初一取了一块白帛过来,略一思忖,提笔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吹干之后交予籍羽。

“你记得,无论出了什么变故,你切莫亲身涉险。”不知怎的,宋初一心里十分不安。想了想,她又将手白帛收了起来,“再让我想想。”

“先生莫非不信任我?”籍羽从未见过她做什么决定如此反复,心中疑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原因。

宋初一摇了摇头,思来想去,发现除了籍羽之外,她身边没有更可靠合适的人选了,于是又将白帛交给了他,“你一定要切记。只需把信函交给姬眠。即可返回,姬眠与你虽也算有故交,可人各有志,他选择的道路须得自己承担结局。”

籍羽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说这些没头没尾的,却还是点头,“先生的话。我记在心上了。”

“嗯。”宋初一应声,看着籍羽转身离开,突然出声叫住他,“羽。”

籍羽顿住脚步。回过头便见宋初一甩开大袖,给他施了一个大礼。籍羽连忙转身还礼。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宋初一还算了解,可是直到从军营里出发,也没有想明白,宋初一显露出的不安是因为什么。

其实,不仅籍羽不明白,连宋初一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是因为忧心姬眠?还是怕籍羽遇到危险?还是怕籍羽插手去管姬眠的事情?

宋初一静坐了许久。籍羽既然追随她,便是认她为主,他那样忠勇之人应该不会违背她的意思去搅合巴国变法,再说姬眠和籍羽的交情也不是很深。

宋初一伸手进袖袋里摸到三枚刀币,心道,不如卜一卦?

但想想还是作罢,她的卜卦正确的可能性,还不如用脑子去猜,若是卜出来不好的卦象。只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宋初一将刀币塞回去,去了一卷空白的竹简,提笔默写《大宗师》。

写到一半的时候,宋初一便觉得心情平复了许多,便又开始继续看竹简。

再抬头时,外面已然是夜幕,到处都是火把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剥声。

宋初一放下最后一卷竹简,垂眸思虑了片刻,起身往赵倚楼的帐子去。

“都尉已经歇下。先生可有要事?”

经过昨晚宋初一的一顿发威。今日倒是没有守营帐之人敢懈怠,距离营帐还有半丈远便被守门士卒给拦住了。

宋初一心里骂娘。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想归想,但是风气要正,面上也只能装作一派严肃的道,“嗯,我寻都尉有要事相商,劳烦进去通报一声。”

“嗨!”士卒收起长戟,转身入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