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两国相交,行水路很快便进了蜀国境内。

一路上,宋初一竟真的没有任何报复的动作,平日不是埋头在看巴蜀地图,便是蹲在棋盘前自弈。籍羽都忍不住以为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蜀国对从巴国过来的船只、马队都盘查很严格,宋初一这一行人无论怎么装扮都很可疑。船上没有货物,冒充商队是不可能的,宋初一便取出了符节和国书,以秦使的身份入蜀。

这一路上,谷寒比之前更加严谨卖力。本就是个没有什么幽默感的人,越发刻板起来。

宋初一很欣赏谷寒这点:他最后的努力不是为了博取活命的机会,而是要为国尽忠之前,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作为秦使,宋初一不便再携带卫江,因此尚未进成都便令让籍羽和季涣带着她分道而行。

宋初一在船上远远看着那云雾飘渺中的城池。

谷寒过来,小声道,“先生,与公子疾联系上了。”

“想办法传信,请他立即回秦。”宋初一道。

谷寒愣了一下,旋即应道,“是。”

眼见着成都就在眼前,谷寒接着提醒了一句,“先生是否先找个地方梳洗整顿一番?”

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巴蜀之地路途难行,身上着的衣袍早就不成样子了。尤其是宋初一,坚持入蜀之后就穿袍服,且一直都是那一件,虽则每隔一天就清洗一遍,看起来很干净,但作为一国使节,难免有失体面。

“这样挺好。”宋初一淡淡道。

若是往常,谷寒定然为了秦国的体面继续劝说,然而他现在他知道宋初一所做的事情看似任性妄为,实则没有一件是多余的。因此也就闭了嘴。

蜀国都城和巴国一样,仗着天险,并不设高大坚固的城墙,都城四周都是矮矮的土夯墙,怎么看都想蛮荒部落。只有城门两侧矗立的雕刻着神兽的巨大青铜柱子,才显示出这个国家的富饶,以及先进的冶铜技术。

城门处早已禁止庶人往来,两排着藏蓝衣袍的蜀臣立于门前静候。看见宋初一一行人人,面色数变,静默了片刻,旋即哄堂大笑。

作为使节,代表着一国的脸面,他们穿成这样实在有损国威,那帮蜀臣又怎会猜到这是故意而为之,都以为秦国依旧那么穷,连使节的体面袍服都做不出来。并且,泱泱大国。竟然派了一个黄毛小儿做使者!

剑客们羞窘的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谷寒悄悄看了宋初一一眼,见她衣袖掩面。似乎也很是尴尬的模样,但只是片刻,便又稳住情绪,下马朝众位蜀臣拱手见礼。

那厢,蜀臣为首的一名四十余岁的男人收敛了讥讽的笑容,走上前来,用官话道。“使节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哪里哪里。”宋初一笑着用蜀语回答。

“使节可是遭劫匪了?”那人听宋初一会蜀语,便不再说那一口别扭的官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