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一如既往的大,苏千秋拼命踩着脚踏,在无人的街道上如风般飞驰。

空气里弥散着草木的香气,隐隐约约和司南的味道有着万分之一的相似。

她沿着记忆中的地图追寻了很久很久,终于来到了杨公堤。

十年前初次踏足时正值草木萧瑟的隆冬,那时唯有光秃秃的枝桠顶着几捧残雪寂寂相对。而今树枝在头顶相互交织成了巨大的绿色穹窿,手掌大的叶子重重叠叠,遮天蔽日,像是生命的喷薄而出,动人心魄。

“大概夏天这里会更美。”十四岁的苏千秋说。

“到时再来一趟?”面目清秀的少年问道。

“好呀。”少女时代的苏千秋下意识便答应了。

那时谁也不知道,人生是阴差阳错,命运会辗转流离,年少时的应许,有时却是一场永远也无法实现的诫命。

司南寻不见苏千秋,便也急急追了出来。可是马路空荡,四下无人,哪里也不见她的身影。

他急忙打车回酒店,先是猛敲了一阵门,继而让前台帮忙查了房。房门一开,她的房间沉沦在一片寂静和漆黑中,未见苏千秋的身影。

司南徒然的站在那抹弄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满心彷徨。

他复又下去酒店大堂,让他们帮忙查了监控,才忐忑的相信苏千秋真的没有回来。

司南茫然的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接待处的挂钟指针一点点的挪动,心中的焦灼愈演愈烈,所有的冷静和淡然几乎都要在这场平白无故的大火里沦丧殆尽。

他不知道苏千秋能去哪里。

穿着礼服的苏千秋没带手机,没带钱。

她什么都没有。

除非她想要自己走回来。

想到这,司南在想要不要沿着来时的路再重新搜寻一遍,可是他又害怕在他离开的时候,又和她擦肩而过。

他烦躁不安的在酒店门口来回踱着步,目光却始终落在了远方。

大堂里的自鸣钟堪堪敲过了一点,那个翘首以盼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酒店对面的自行车租赁点前。她还了自行车,解开裙子上的结,又穿回了高跟鞋。

司南拔腿想要冲过去,可只挪动了几步,他又芒背在刺的定在了那里。

路灯掩映之下,却遮盖不住她眼睛的红肿。

苏千秋明显是大哭过一场,司南忽然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一想起往昔的事就剜心锥骨般的疼。他们之间横着壑,隔着山,还硌着一个无法逾越的心结。

司南眼角渗出一颗几乎要灼伤自己的泪,他不敢睁眼,怕一睁开就会流泪不止。

苏千秋垂着头踱进了酒店,在光影的明灭之下,在他阖上眼睛的一刹那,他们再一次错过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