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顾萱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研究人心,或许用喜欢这个词并不太适合,因为那是她那段日子里仅能做的事,被迫养成的乐趣。

临走时的那番话,顾萱是指着柳元卿的鼻子说的,可以说是让柳元卿强迫记忆下了她的所说的每一个字,就如一个定时闹钟,碰到相关的事就会勾起柳元卿的回忆。

事实证明,这个定时闹钟质量良好,准时准点。

连日来柳元卿几乎都出现幻听了,从每晚他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就会止不住的去回想顾萱说的话,到白天瞧着别的人眼前却出顾萱的幻影,他离患上精神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柳元卿已好些日子都没有见他的娇花们了,只因他生怕幻听症状加重,一个不注意彻底变神经。

他不去采花儿,花儿自个儿找上了门。

沈紫霄一早就上府来找柳元卿了,猪肉男上门闹事的前一晚柳元卿彻夜未归,便是留宿在了沈紫霄那,留宿在女人院子里的事儿柳元卿也不是第一次干,但比起秦栩芯和洛满满她们,柳元卿还是最常留在沈紫霄那儿。

你来我往多次,鸭蛋虽密也有缝,柳元卿此次终是马失前蹄,让自己的种子在沈紫霄的肚子里发了芽。

沈紫霄乘马车来的,一路上她时常分神发笑。

女子双颊薄红,衬得肌肤莹雪透亮,沈紫霄着淡色烟纱裙,使得人略显清傲,若细瞧,则会发现她冷清的气质中隐约夹杂着一缕小女子的娇羞。

沈紫霄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搭在丫鬟的手臂上,沈紫霄心思在别处,不留神一个踉跄,带着那丫鬟歪向了一旁,幸而丫鬟及时止住步子才防止了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小丫鬟缓缓松了口气,安了心,但她注定是个命途多舛的,沈紫霄骤怒,抓在丫鬟手臂上的手可了劲地掐进了小丫鬟细嫩的肌肤中,她是迁怒于这可怜的小姑娘了。

沈紫霄使了个眼色,驾车的马夫便几步走近,熟练地捂紧了小丫鬟的嘴,从身后架着她,将其绑去了一无人之地。

沈紫霄身旁的另一粉衣丫鬟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但她脑瓜子却还未锈逗,连忙接了那婢女留下的差事,扶着沈紫霄往柳府院中走。

彼时,柳元卿刚起来,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他躺在床上躺了一晚却彻夜未合眼,现在只是换了身衣物梳洗了嘴脸,换了个方式接着发愣。

沈紫霄见到心心念念的郎儿,一张柔美的脸上顿时爬满了绯红,好似那不会喝酒的人却喝了一瓶二锅头的模样。

柳元卿双眼微微凹陷,眼睑下一圈淡青色,他本就略显憔悴,在红光满面的沈紫霄的对比下仿佛瞬间老了十来岁。

柳元卿俊美的脸打了折扣,沈紫霄略略皱眉有些不喜,却也扬起了笑,摸着自己的肚子撇开了心中的不快。

“柳郎,”沈紫霄柔声唤他,柳元卿扭头瞧来,望着陡然出现的女人略微愣住,顿了顿才回神,“怎么来了?”

沈紫霄迈着莲花小步走近,坐在柳元卿身侧,酡红了脸,却未言语。

缓缓,探身将朱唇凑近了柳元卿耳畔,幽兰气息吐纳在柳元卿的露出的颈脖上,挑逗了他的心神。

沈紫霄小声几句后便羞答答的别过脑袋坐回了原处,柳元卿却是满脸满目的惊愕,沈紫霄以为他心中惊喜,却不知柳元卿只惊不喜。

“你,你,再说一遍?”

沈紫霄赧颜一笑,蠕动水唇,“大夫说,我有喜了。”

柳元卿瞪大了眼瞧着一脸羞涩的女子,他吓得想要后退,却是坐在椅子上,陡然重心失衡,柳元卿整个人向后仰去,哐当一声连人带椅跌倒在地。

柳元卿压根不想想象他与沈紫霄在一起后儿孙绕膝的样子,那样的感觉让柳元卿可怕,于他而言是一种巨大的冲击,就仿佛是用冰冷的铁链捆绑他,将不透气的麻袋套在他头上,拿章鱼般的巨网罩住他,束缚了他所有的自由,令其破灭了对将来的一切的美好憧憬。

沈紫霄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下她怎会看不出柳元卿心里的不喜之意,顿时脸色发白,站起身来,眼中噙泪地视着撑手坐在地上的柳元卿好一会儿,柳元卿还惊魂未定,没有一丝想要安慰她的意思。

“你....你....”

沈紫霄纤纤玉手直指男子,眼中泪花夺眶而出,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柳元卿醒过神来时,她已狠哼一声甩手离去,丢给男子一个纤瘦愤怒的背影。

愧疚之感姗姗来迟,柳元卿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为迟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