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太憋着一肚子的坏主意没处使,这么些年,可算是憋坏了,自打几个儿子儿媳分家过日子,她摊上了老大儿媳那么个好吃懒做的,虽说老大媳妇不敢跟她如何,心里也不觉得顺遂。

最主要还是,老大和他媳妇没钱,供不起她抽大yan。

眼瞅着大锅饭取消了,今年家里更紧吧了,许老太太就抓心挠肝了。

没大yan抽怎么行呢?

她回了院,盯着许诺家的院子眯着眼睛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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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父打得什么主意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主意,主要是,他也了解许诺的不容易。

人老啦,自然比年轻人多一些慧眼,他们年轻那会儿,什么龌龊事儿没出过?远的不说,就说几年前那场文*革呦,多少的女知*青受不了这穷乡僻壤,跟书*记睡*完了跟大*队*长睡,等大*队的大小干*部都睡*了个遍,才博了一个能上中专的前程走出了大郭屯。

你说那些女知*青不知检点?耐不住寂*寞?可那也是世道逼*的啊!

那些个女知*青,伦家世论谈吐论文化,那个不比他们这些泥腿子强,到头来不也还是要在这个小小的屯里受尽屈辱,显赫与高人一等的家世完全起不到半分作用。

所以吴父很理解许诺的作为,无父无母的,不跟一个流氓,那就要跟大郭屯所有的流氓,怎么选,谁都知道的。

可是理解,可怜,都要放在没有侵*犯到吴父家人的前提条件下。

吴父自己个儿也琢磨了有些日子,这才下定了决心。

他把鸡蛋摆在村长家,直截了当:“咱俩可算是一块长大的,如今我有事求着你,你说啥都得给我办办,这鸡蛋你收着!”

村长面色发苦:“你这又是干啥嘛!”村长当然知道十几天前的事,他劝吴父:“何必与一帮矛头孩子一般见识呢?都是可怜人!”

“啊,他们可怜,我家宝仓就不可怜了?好好的一条腿被声声打断了!那可是断了啊!医生都说,这是有后遗症的,以后刮风下雨的是要疼的!”

顿了顿,吴父说:“我不管,反正我的事,你的帮,你得管,你可别忘了,当年我还救过你一命,这次你要帮了我,咱俩就算是两不相欠了……”

连恩情都摆上了,村长无奈:“好好好,你快别说这生分的话了!你就说,你要咋办吧!可我也得告诉你,那许诺如今我得留着她,她种的那些实*验田,可是关系着咱们屯子的大事情。”

吴父也不是不讲理的,一拍大腿:“你当我是啥人咧!我又不是求你为难一个小姑娘!”

村长本以为吴父是要报复,这么一听,不是那么回事吗?也有些意外:“那是啥事?”

“我听说最近有招*兵的?我是来求你,看看能不能把名*额给我们家一个,让宝仓去,他啊,是喜欢上了那个许诺,我想着年轻人,有个三五年见不着,也就淡了,我知道下来招*兵的名额有限,算我求求你了,你也救救你大侄子一命吧!”

村长叼着大眼袋,被烟熏的微微眯起的浑浊双眸含笑:“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事呢!”

吴父耷拉个脑袋:“对你,那是小事,对我们家可是救命的大事。”

村长知道了吴父的要求,心里也放松下来,忍不住开起了玩笑:“瞧你说的,那许诺虽说跟那个潘肖在一起不清不白的,可真要说起来,那不也是迫不得已?要我说,就冲她那能干肯吃苦又胆大的劲头,也是个茬子,将来那是绝对错不了!”

“咋地都不会是我们老吴家的媳妇就是了。”这话说得却是决绝。

能够理解,永远不代表能够容忍。

吴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是根红苗正,几代贫下中农出身的清白人家,怎么能容许那样的媳妇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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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父乐呵呵的回了家,背着手对吴母吩咐:“快快快,把家里那老母鸡杀了给宝仓补补身体,快点把他的腿养好喽!”不养好了腿,那名额下来了也是白搭!

虽说杀了鸡是给儿子吃,可吴母还是忍不住问:“好好的杀什么鸡?”

吴父心情,便也耐着新解释了几句:“我去找了村长,还说歹说,才弄下来一个名额,那可是当兵的名额啊!”说到这,吴父很激动,不由得得意:“宝仓啊,你好好养腿,养好了腿咱也去当个兵,这次是个机会,出人头地的机会,你爹我可是喝出去老脸给你求来的,你得争气!”

“爹!”吴宝仓气急败坏:“你怎么不问问我就去找村长要名额!”

吴宝仓没法高兴得起来,对于当兵,若是以前吴宝仓肯定是高兴的,男人嘛,那个没有英雄梦?想当驰骋沙场的将军,想保家卫国?可是现在情况却不同,吴宝仓只要一想到许诺的处境,怎么能放心的走?

他抬起双眸,认真的看着吴父:“我不会去当*兵的,只要许诺的日子一天不好过,我守着她一天!”

吴宝仓喜欢许诺吗?其实是有一些,但能够喜欢到这种程度吗?其实没有,他之所以这样忤逆自己的父亲,多半还是少年的叛逆期以及英雄主义在作祟。

人在少年时,总会做出那么几件冲动而没有结果的事,吴宝仓也不例外。

可是这样的吴宝仓令吴母非常震惊:“宝仓!”吴母呵斥他:“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爹说话?!他这是为了谁啊?你就让我和你爹省点心吧!”

吴小莉见爹妈脸色不好看,也跟着劝:“就是啊哥,我知道你喜欢许诺,可是人家许诺是跟着潘肖过日子的,你不走,你打得过他吗?!”

吴小莉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把自己哥哥拉去给许诺干活,最初一个村住着,哥哥和许诺都不熟,要不是她……

越想吴小莉就越自责。

吴父沉着脸,他算得上是这个家里最沉得住气的,然而对于儿子的执迷不悟,吴父不是不生气不失望,所以他沉默了下来,心里因为得到名额的喜悦一散而空。

有多失望就有多难受。

“我为什么打不过他!是他偷袭我,我才输了的!如果光明正大的打,我未必会输!”这一刻,他甚至看不到老父鬓角银白的颜色,执拗道:“我才不怕他!”

现在的吴宝仓不像是曾经的吴宝仓,曾经的吴宝仓踏实肯干,勤劳务实,对父母也孝顺有加,甚至最讨厌好勇斗狠的人,可是现在的吴宝仓,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