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这般早便过来?长宁郡主她们走了?”沈昕颜揉揉有些酸痛的肩,沈慧然见状忙上前去,熟练地替她按捏着。

“她们还在,这会儿在园子里赏菊作诗呢!”

“那你怎的不与她们一起?我记得蕴福还说你诗作得相当不错,想必不会输给她们才是。”沈昕颜被她按捏得相当舒服,惬意地阖着眼眸问。

沈慧然笑笑:“蕴福只是客套几句,姑姑便也信了?”

“蕴福可不是那等张口便来话的,若你没几分真本事,他才不会说这样的客套话。”沈昕颜不置可否。

她亲自带出来的孩子是个什么性子,难道她还不了解么。

“过来也好,来陪姑姑说说话,随她们一边玩去。”片刻,她拉着沈慧然在身边坐下,慈爱地打量着她。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靖安伯谨守着当年对梁氏的承诺,真的不曾续弦,亲自照顾着三个儿女。可他一个男人家,照顾小姑娘又哪能周到,故而沈昕颜不时使人将侄女接过来住上一段日子。

可以说,这五年来,沈慧然住在英国公府的日子比在靖安伯府还要多。

两年前英国公在如上一世一般无二的日子里离世,而这一辈子,沈昕颜也终于知道他临死前脸上的笑容因何而来。那是因为魏隽航向他坦白了这么多年一直暗中替元佑帝做事。

英国公没有料到,原以为最不成器的次子,竟是元佑帝最最信任的心腹,再想想当年慧明大师那句‘福将’之言,他终于如梦初醒。

儿子、孙子都如此出息,他深感此生再无憾,国公府昔日辉煌有望重振,终于不必他苦苦撑着残躯。

英国公过世后,魏隽航承袭爵位,妻凭夫贵,沈昕颜也晋升为国公夫人。

沈慧然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低下头去,引来她一阵轻笑。

“慧儿也长大了,再过不了几年便可以出嫁了,也不知哪家的混小子能有这般福气。”半晌,沈昕颜才叹息着道。

孩子们长大了,而她也慢慢老了。

“姑姑……”沈慧然不依地轻唤。

“好了,不说这些话了。”见她害羞,沈昕颜便不再逗她,笑着拍拍她的手道。

姑侄们说了一会儿话,又有侍女来禀,道‘世子来了’。

沈慧然一听,忙起身告辞,从屋子的另一边快步离开。

沈昕颜并没有阻止,更不会说那些诸如‘一家子亲戚无需多礼’之类的话。

实际上,这几年来,在她刻意的安排下,这对表兄妹真正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单独见面更是从来没有之事。

她不会违背对靖安伯太夫人的承诺,这辈子都会尽力照顾沈慧然。但是她更加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慧然重蹈覆辙,再度喜欢上不该喜欢之人,从而误了自己终身。

当然,若是这辈子儿子能转了心意,喜欢上侄女,她自然乐见其成。但是,她却再不会掺和进去。

“母亲!”时年十五岁的少年,身姿挺拔,清俊的脸庞尽是恭敬。

每每看着这个已经渐渐与上辈子印象重合的儿子,沈昕颜还是有几分恍惚,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是前世还是今生?抑或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梦一场,待醒来之后,她依然还是那个遭人厌弃的太夫人。

魏承霖也已经习惯了母亲每次见到自己便有须臾的失神,薄唇微抿,耐心地等着她回转过来。

“可去见过你祖母了?”沈昕颜神情温和,柔声问。

“见过了。”魏承霖颔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沈昕颜没有错过了他这丝不自在,略思忖,问:“可是在祖母处见到了什么人?”

魏承霖含含糊糊地道:“三妹妹正好带着长宁郡主向祖母辞行。”

沈昕颜了悟。

长宁郡主乃宁王之女,比魏承霖小两岁。宁王虽有个‘花花太岁’的名头,膝下儿女也不少,但长宁郡主却是当中的佼佼者,向来也颇得宁王宠爱。

上辈子,大长公主相中的长孙媳妇人选便是长宁郡主。可惜到最后,不管是长宁郡主,还是她喜欢的侄女沈慧然,统统没能入魏承霖的眼。

只是,长宁郡主有她身为亲王郡主的骄傲,纵使没能嫁得意中人,但也不屑多作纠缠,在魏承霖与周莞宁订下亲事后不久,便也订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