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外祖母过世,娘亲心里正难过,一整日,小盈芷都无比乖巧地坐着绣花,偶尔绣得几针,便看看沈昕颜跟前的茶盏,看到里面的茶水少了,便连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替她续上。

蕴福挠挠耳根,将桌上装着点心的碟子轻轻地推到沈昕颜的跟前,眼巴巴地望着她。

两个小家伙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在关心着自己,沈昕颜又是窝心又是酸涩,端过茶盏呷了一口,又拿起一块甜糕咬了咬。

两个小家伙一见,不约而同地笑弯了眼睛。

沈昕颜轻叹一声,取起一块蝴蝶酥送到蕴福嘴边,蕴福连连摆手,咽了咽口水道:“夫人你吃,我不饿,我刚刚都吃过了。”

“口水都流下来了。”

“啊!”蕴福连忙捂着嘴,还用力擦了擦。

沈昕颜再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拉下他的小手,将那块蝴蝶酥喂进他嘴里:“我吃不下这般多,蕴福若不帮忙,那岂不是要浪费了?”

“嗯嗯嗯,浪费食物是很可耻的。”曾经吃过饿肚子苦头的蕴福向来不会允许有浪费食物之事发生,一听她这样说,再不客气地捧着那蝴蝶酥快快活活地吃了起来。

“娘我也要!”小姑娘眼热,噘着嘴道。

沈昕颜顺手又喂了她一块,看着两人吃得欢欢喜喜心满意足,突然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知道夫人因为生母离世正心伤难过,这晚,魏隽航搂着她,大掌在她背脊上轻轻拍着,无声地安慰。

沈昕颜往他怀里靠了靠,闻着属于他的好闻气息,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察觉她情绪的变化,魏隽航柔声问:“伯府里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丧仪诸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二嫂和三嫂回来帮忙料理,丧仪诸事也都安排妥当了,只等着出殡那日。”沈昕颜瓮声瓮气地回答。

“若是你不放心她们,我陪你回去几日。”

“不必了,这些事大哥他会安排妥当的。”沈昕颜摇摇头。

听她这般说,魏隽航也不勉强,替她掖了掖被角,亲亲她的额:“夜深了,睡吧!”

沈昕颜点点头,缓缓地阖眼眸。

魏隽航躺在她的身边,正要阖眸,便听身边的她轻声问:“那日我问你,若是将来霖哥儿坚持要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姑娘,那该怎么办,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魏隽航失笑,倒不曾想到她竟然这般执着答案。

“如果霖哥儿坚持的话,最后你一定会同意的。”

“为什么?”沈昕颜睁开了眼睛,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有些不服气道,“你又如何便知到最后我一定会同意,说不定我非常厌恶那姑娘,而且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合适的儿媳妇人选,正想要千方百计撮合霖哥儿和她呢!”

魏隽航唇瓣含笑,仍是坚持道:“反正,到最后霖哥儿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为什么?”沈昕颜皱着眉。

“因为,你是他的母亲。”魏隽航缓缓地给出了答案。

这世上,哪有母亲真的拗得过儿子的,不管过程如何,结果一定会是做母亲的先让步。

沈昕颜彻底呆住了。

魏隽航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子:“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霖哥儿才多大呢,你便想到他娶媳妇之事了!难不成这般早便担心儿子会娶了媳妇忘了娘?”

说到最后,语气便带上了几分戏谑,却浑然不知此话正正戳中了沈昕颜心底最痛之处。

“是啊,我是担心,做母亲的有哪个不担心?没听见三弟妹数落越哥儿小小年纪便喜欢好看小姑娘,将来必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么?”她垂眸掩饰眼中复杂,故作轻松地道。

魏隽航轻笑:“霖哥儿那小古板的性子,最是方正不过,你竟还能忧心他这个,真真是瞎操心。”

沈昕颜勉强朝他勾了个笑容,心里却是一阵叹息。

是啊,若不是经历过一辈子,她也不会想得到自己那个性情淡漠的儿子,也会有成为绕指柔的一日。

靖安伯太夫人的离世,终究还是给沈昕颜带来了最沉重的一击。

今生有许多事都改变了,而太夫人比上一辈子提前离世,给她的内心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也让她更深地意识到,有些改变,并不是一定会朝着好的方向而去。

待太夫人安葬后,她终于病倒了。

魏隽航只觉得焦头烂额,那厢去查赵全忠独子下落之人仍未有消息传回,当年那个赵府管家赵保倒是找到了,只是据赵保说,他们那一队也遇到了追杀,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将小公子交给了一对农户夫妇。

后来九死一生保住性命后,他也曾回去寻那对夫妇,却得知那对夫妇早在一场瘟疫中丢了性命,而小公子也不知所踪。

天下之大,又是过了这么多年,茫茫人海中去寻一个孩子,不亚于大海捞针。

可一日没有那小公子确凿的下落,不管是他还是元佑帝,抑或是宫中的瑞贵妃都不会放弃。毕竟,这可是赵全忠留在这世间上唯一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