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离家的时刻,一家人早早起床,郭晓蓉在房间收拾东西,郑双木出门散步,郑翼晨坐在客厅,带着一丝缅怀,观望着家中熟悉的摆设,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只求偶尔梦回家中,能在睡梦中勾勒出一个最真实的家。

厨房里响起菜刀与砧板撞击的咚咚声,郑华茹正在准备早餐,她的刀功跟厨艺在同一水平线上,说是惨不忍睹,绝对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那些入得厨房的厨艺好手,切菜剁肉之际,声音错落有致,节奏分明,煞是好听。

而她刀剁砧板发出的响声,则是一首完全不在调上的残谱,时轻时重,忽高忽低,转音的生硬与诡谲,完全超出正常人想象。

简而言之,那种魔性的节奏,就好比近来流行的神曲《我的滑板鞋》,郑翼晨一时把持不住,不由得跟着念叨一句:“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他口中念着神曲,起身进了厨房,郑华茹略微佝偻的背影赫然在目,她肩头耸动,偶尔会停下动作,用手在脸上擦拭着什么,然后继续切菜。

郑翼晨知道,郑华茹这是舍不得他,在暗自神伤,让本就拙劣的刀功变得更加不堪,他原本想进来嘲笑几句,见到此情此景,喉咙一哽,动情说道:“妈,你别哭了,我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你至于那么感性吗?”

“我也不想哭,实在是憋不住……”郑华茹红着双眼,泪眼汪汪,操起菜刀,与横卧在砧板的蔬菜做着殊死搏斗,“这洋葱的味道太呛了,你别靠近,赶紧出去,免得跟我一样,以后肯定不买洋葱了,真麻烦。”

郑翼晨面容一僵:“原来是被洋葱呛的。”

“没错,你刚才说我什么?舍不得你?感性?”

郑翼晨一个箭步走出厨房,无奈的说道:“我没说过这话,你听错了。”

他暗暗嘟囔一句:“大清早切洋葱,真是够了!”

毕竟是儿子这次回家的最后一餐,郑华茹将早餐当正餐张罗,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弄了六菜一汤,虽说菜肴的卖相气味都不佳,那份浓浓的母爱,郑翼晨到底还是感受到了。

他面上没有半点喜色,腹中肠胃早已翻腾如海,此刻的心情,无非是想着感受母爱,不要品尝母爱就最好不过。

等到郑华茹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面,郑双木恰好一脚踏进屋内,他早上出门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鼓胀的袋子。

郑翼晨好奇问道:“爸,你不是散步去了吗?怎么还带了战利品回来?”

郑双木淡淡一笑,也不答话,拉开拉链,摊开袋口,让郑翼晨看了一眼袋内的物品。

郑翼晨一看之下,禁不住心头一热,原来袋内装的是琳琅满目的食品,大多是家乡的土特产,还有一些郑翼晨从小就爱吃的零食。

他小时候因贪嘴的毛病,没少受郑双木的数落,没想到在数落的同时,郑双木早已将他的饮食爱好摸了个透,大清早出门,散步是借口,主要目的是给儿子扫货去了。

这就是他的父亲郑双木,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可那如山凝重的父爱,却一点也不比任何煽情的家长少。

郑翼晨笑嘻嘻接过袋子,双眼放光,如数家珍:“咸香花生,惠州束砂,腐乳饼……爸,你要整个村子走了个遍,才能集齐这些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