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并没有返回售楼处,而是叫门卫室里的王成才搬出两张椅子,和郑翼晨一人坐一张,抽烟解闷。

闷声不响抽了大半支烟后,他涩声说道:“还好今天有你拦着,不然场面一定不可收拾。我真后悔在你提醒我不要太信任乌鸦的时候,没有听你的话,才搞到现在那么被动。”

郑翼晨蹙眉说道:“不能怪你,我当时也只是觉得不对劲,又拿不出实质证据,你不信我,也是人之常情。”

李轩缓缓摇头,喃喃自语:“人之常情,我就是败在这四个字上,什么叫‘世事难料’,我算是见识到了,你倒说说看,郭垒亮险些把乌鸦害死,又是我们救了他,他们两个怎么会勾搭在一起呢?想不通,我真想不通。”

郑翼晨吐出一个烟圈,悠然说道:“确认乌鸦是郭垒亮的内线,由结果逆推细节,这件事的脉络其实很容易推敲出来。”

“哦,你说说看。”

郑翼晨竖起一根手指:“你说的对,假如郭垒亮真是险些害死乌鸦的元凶,按照之后你对他的委以重任,还有他对郭垒亮的恨意,他绝不可能被郭垒亮收买!所以,郭垒亮是何时收买乌鸦,才是问题的关键!”

李轩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早在乌鸦出意外之前,他就被郭垒亮收买了?”

郑翼晨“啪”的打了个响指:“没错!那场意外,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曹大虎和乌鸦是一伙的,没准乌鸦还是两人间的带头人。”

“何以见得?”

“这不明摆着吗?你试着回忆一下,乌鸦那天昏迷醒来之后,先是说自己从楼上摔下来是一个意外,哄走办案的民警,又立刻揭穿曹大虎推他下楼的事实,几句话驳的曹大虎哑口无言。而曹大虎一紧张就跑到郭垒亮那边自曝身份,寻求庇护,这不是典型的脑残症患者吗?”

李轩缓缓点头:“你说的对,乌鸦比曹大虎精明多了,也就是说,坠楼事件,是这两人自导自演的阴谋了。”

“没错!他们专门选了三楼,楼下又有帆布作为缓冲,摔下来也不会有太大损伤。曹大虎在乌鸦的授意下,将他推下楼,这是一桩人为事件。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意外发生了!”

李轩双眼一亮,冷笑着说道:“你说的意外,就是指乌鸦摔了个五脏移位吧?”

郑翼晨笑道:“这个意外变故,打乱了他们的全盘计划,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后来一系列的变化。李轩,你还记得警察到场时说的报警电话是怎么说的吗?”

“记得,有人匿名报警,说我们工地夜间非法施工,压榨工人休息时间,有工人不堪重负,提出抗议,惨被我们虐打,甚至连被虐打的人的姓名,都完完整整说出来,就是绰号乌鸦的吴雅。”

“就是这个!我一直觉得奇怪,乌鸦坠楼,摔了个遍体鳞伤,一眼望去,说是被虐打,也会有人相信。不过……证明他被虐打的证词呢?从谁口中说出来最具有法律依据?当然是被虐打的乌鸦本人!也就是说,如果要诬陷你们滥用私刑,拷打工人,必不可缺的就是乌鸦的指证。”

李轩倒吸一口凉气:“我明白了!乌鸦坠楼,就是为了诬陷我们拷打他,就算最后不了了之,我也会被请到派出所立案调查,惹一身腥,耽误工程的进展,让‘幸福里’楼盘无法如期开盘出售,这就是他们原本的计划,要不是乌鸦出了意外,他们的奸计就得逞了!”

“对啊,乌鸦也知道自己搞砸了计划,但是,郭垒亮和警察双方人马已经汇聚,他的一条小命,又寄托在我的毫针之上,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他能够做的事,有且只有一样……装晕!”

李轩试着代入乌鸦当时的心境,也不得不承认乌鸦只能装晕,让自己不用开口说话,他要是能说话的话,又能说些什么?真的按照原定计划,诬陷李轩的话,郑翼晨一气之下,不给他治疗,他就只有一命呜呼的份,要是跟警察说,自己身受重伤,正在给人医治,在旁观望的郭垒亮,这个正牌的老板,没能看到预想中的好戏上演,乌鸦肯定没好果子吃。

两相权衡之下,唯有装晕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