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羞愧,起初只是平静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在看到郑翼晨头部的伤口,衬衫的血迹,一身的脚印,专注的神情,以及那根看似纤细柔弱却能救死扶伤的毫针时,被无限放大,顷刻间化为滔天洪波,让组长整个人起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不敢去直视郑翼晨伟岸的身影。

组长默然伫立,等候了五分多钟,这时郑翼晨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他足足针刺了七十三个穴位,运用了俞募配穴,表里经配穴,五腧穴配穴等七种配穴方法,在加上《灵针八法》中的针法,化血为气,以血载气,终于达到升阳举陷的效果,让乌鸦的五脏重新归位。

郑翼晨拔出刺在乌鸦身上的毫针,五脏归位之后,就代表经络的穴位也没有偏差,他针刺的这些毫针,都没有准确刺在穴位上,当然要拔出来重新针刺了。

拔出毫针后,他又指挥五个工人将乌鸦的身子缓缓放在地上,又用针针刺了中脘,天枢,关元,气海,足三里,阴陵泉六个穴位,巩固疗效,这才算大功告成。

李轩走到郑翼晨身边,递上一条毛巾让他擦拭脸上的汗渍和血迹,汗水渗入伤口,疼得郑翼晨龇牙咧嘴,他全神贯注治疗时,心中所思所想,只有病人和手中毫针,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现在治好乌鸦,精神松懈,才觉得身上痛楚难忍。

李轩扭头怒视组长,连声冷笑:“哼哼!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们并没有滥用私刑,而是在给工友治病,沉冤得雪。倒是你们……暴力执法的罪名是逃不掉了!你们拿枪显摆自以为很牛是吧?我一定请律师告到你们再也没办法拿枪!”

组长冷汗直流,要是郑翼晨真是在虐待乌鸦,他刚才的行为虽然过火,到底是为了救人,于情于理,也说的过去,现在这顶“暴力执法”的帽子扣下来,他是没办法摘掉了!

组长涩声说道:“这位医生,对不起,让你受伤害了,你要是告我的话,我无怨无悔,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希望你只针对我一个就行,我这几个手下并没有打你,他们都是拖家带口,不容易,不要让他们丢了饭碗。”

李轩不为所动,冷冷说道:“要是你以为道个歉就能一笔勾销的话,未免太天真了,这事……我一定追究到底!”

郑翼晨是他叫过来这里,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打,李轩可忍不下这口气,摆手说道:“这里不欢迎你们,麻烦你们赶紧离开,等着法院的文书吧!”

组长一听,知道这事再没有斡旋的余地,心中暗自懊悔自己太过鲁莽,还连累三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喟然长叹一声,不想再奢求郑翼晨的谅解,又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准备离开。

他经过郭垒亮那伙人面前时,突然间盯着面色阴沉的郭垒亮,恶狠狠说了一句:“我会调查出是哪个没长眼的家伙,报假案阴我,你给我小心一点。”

郭垒亮神色如常:“谢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很小心的。”

目送警车离开后,郭垒亮尽兴而来,本想看一场自己导演的好戏,没想到剧情的发展压根不受控制,让他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瞥了一眼郑翼晨,要不是这个人横空出世,今晚绝不会是这样收场。

在这里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正当他准备下令离开时,躺在地上的乌鸦开始大声叫唤起来:“曹大虎,我草你妈,给老子站出来,老子哪里得罪你了,居然下黑手推我下楼,你存心要我的命啊!”

“什么?”

正为乌鸦死里逃生感到庆幸的工友们,齐齐失声大叫,敢情乌鸦坠楼,并不是意外啊!

李轩眉心一跳:“乌鸦,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意外出事的吗?怎么现在又……”

乌鸦脸上愤愤不平:“刚才当着警察的面,我没敢实话实说,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说是意外,事实上我会从三楼摔下来,都是曹大虎这个王八蛋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胡工头狂吼一声:“曹大虎,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蹑手蹑脚,正准备偷溜,被人眼尖发现,没跑多远,就被人抓住,押送到李轩和胡工头面前。

准备偷溜的男子,正是乌鸦口中的曹大虎,看他的身板,不像只大老虎,倒像只狡诈的黄鼠狼,獐眉鼠目,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胡工头脸色铁青,厉声喝道:“曹大虎,乌鸦说的是真的吗?”

曹大虎眼珠一转,颤声说道:“胡工头,你……你听我说,是……是他……”

乌鸦语气悲愤,打断他的话:“曹大虎,我这条命差点捡不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曹大虎指着乌鸦,结结巴巴说道:“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