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翼晨的矛头虽然只是针对梁锐文一人,但也给他们敲响了一记警钟。

这个年轻人,往日里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他绝对不是一个好好先生,可以无视谩骂与侮辱。

前几次门诊会议,梁锐文在顾明高授意下,加诸郑翼晨身上的漫骂与侮辱,郑翼晨看似云淡风轻,嘻嘻哈哈照单全收,也没有半点不满的模样,实际上早已记在心头,没有一刻或忘,连他具体骂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他就像一条蛰伏的毒龙,只要找到机会,就能爆起伤人。

而且,你永远不知道他几时会爆发,可能上一刻你还以为吃定他了,转瞬之间,就是风云变色,雷暴降临!

其余人见到梁锐文被骂到无地自容的窘态,都是暗自庆幸:平日里虽然没有理会郑翼晨,好歹也没有专门诋毁羞辱他,才能免除一场祸端。

郑翼晨口若悬河,将近段时间在针灸科受的气,都一股脑发泄出来,妙语连珠,环环相扣,一口气骂了半个多钟头,才停顿下来,喘着粗气说道:“骂人这活可真累,早知道就等顾主任过来骂了,梁医生,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可以回自己的诊室了吗?”

梁锐文如蒙大赦,掏出手帕抹着额角的汗水,巴不得这个煞星快点离开,摆手说道:“快点去,今天的门诊会议结束了,大家各自回到工作岗位吧。”

郑翼晨饱含深意瞥了梁锐文一眼,轻笑一声,率先走回了自己的诊室,众人有样学样,纷纷起身告辞,鱼贯而出。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梁锐文赶紧去反锁门户,背靠着门扉,死死咬着满是酸臭汗味的手帕,像一个饱受凌辱的少妇一般,留下了两行清泪。

十多年来建立的威信,在今天毁于一旦,以后别指望有人会对他这个门诊负责人怀有敬意。

声名这东西,建立起来,颇为不易,摧毁的话,就跟翻转手腕一样轻而易举。

相对而言,一个人若想短时间内声名鹊起,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摧毁其他人的声名,以鲸吞之势,铸造自己的名声。

梁锐文与郑翼晨在针灸科的声望,此消彼长,医生们对梁锐文表示鄙夷的同时,也对郑翼晨起了忌惮之心。

梁锐文不无悲愤的想道:“这年头,狗腿子不好当啊!”

郑翼晨并没有急着回诊室医治病人,而是满怀歉意对等待他的病人们说了一句抱歉,要让他们再等候片刻,并保证虽然耽搁了时间,一定会治疗好所有前来就诊的病人之后,才下班。

得到病人们的理解后,郑翼晨这才移步前往了科教楼的院长办公室。

敲门之后,听到屋内人叫了一声“请进”,郑翼晨才拧转门把手,走了进去,又轻轻把门关上,无声无息。

这里是院长办公室的一个小隔间,是院长秘书办公的地点,左侧那个样式古朴的门,才是真正的院长办公室。

秘书名叫谢东,带着一副眼镜,三十五岁左右,斯斯文文,虽然没有实权,毕竟长期伴在医院一把手的身边,就算是科室主任,见到他的时候也是毕恭毕敬,唯恐失了礼数,久而久之,自然也有了一股上位者的气慨。

此时他正伏案书写一份重要的文案,并没有抬头理会进门的郑翼晨,如果是医院的领导想要拜访邓光荣,一般都要先跟谢东知会一声,如果是卫生局方面的官员来视察工作,谢东也一定会先一步知道风声,做好准备。

所以,谢东不用抬头也可以肯定,这个时候贸然前来的人,一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一个不知礼数的愣头青,谢东乐得晾一下那人,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郑翼晨见他忘我工作,也不好打扰,乖乖站在一边,耐心等候了二十多分钟,一直等到谢东终于写好文件,抬起头来正眼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