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我和何澄默契地去房间里把衣服换了,这途中我询问赖这件事,她只告诉我,她爸妈都知道了。

为了避免因为过分的独处时间而导致的误会,我们对此没有做深刻的交谈,换完衣服便出去。

心中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戏码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该怎么办。

此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不进电视的我在想,这个衣服换的真是好,不然我内心可能要尴尬地爆炸。

何澄爸爸客气地给我们泡了茶,电视已经从冗长的广告换到了一部宫斗剧,我想大家没人把心思放在上头吧,毕竟她爸爸看起来并不喜欢这样风格的电视剧。

我有个表哥,沉迷韩剧,鱼鱼剧荒了就找他推荐,我有个姨夫,沉迷家庭伦理剧,经常和我姨姨讨论里头的女人如何机智如何作恶多端。我曾一度怀疑,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后来想想,这个想法太过于龌龊,只好作罢。

客厅只有茶具之间的响声,她爸爸从开始到现在,动作就没停下过,厨房里透过门缝,偶尔地传来细微的炒菜声,除了这些,总体还是十分安静的。

这个安静让我十分惶恐,时而说服自己没什么,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想这件事他们终究是要知道的,还不如早些知道。可我又在想,这种毫无预料的发展,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

没和何澄在一起前,我就已经查阅了许多关于出柜的事,现实不同于小说,多半的家长是不会接受的,一开始闹到断绝关系,竟然是常态。

大概是喜欢享受生活大过于担忧,大概是不喜欢过早地杞人忧天,那次之后我便再没有查询过那样的事,也从没和何澄讨论过,总觉得我们还小,这事还早。

想这些干嘛,一点也不能缓解心中压力。

我大吐了一口气后,忽然觉得手被握住。

这十几分钟,我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着,十分端庄,目不斜视,而这手背上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我忽然软了下来,我稍稍回头一看,还想着这个亲密是否不太妥当时,发现我们的手正处在她爸爸的实现盲区。

或许是太需要安慰了,我翻过收来反握住她,并感受到她在我手心画了个叉。

不要紧张。

我抿嘴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失笑的样子看我,这个眼神让我忽然想哭,或许是她窥探到了我内心深处的变化,她偏头对我微微撅嘴。

此前我们讨论过这样的事,当时刚看完一个关于表情的综艺,我就和她来了一场关于表情的训练,想着这样不仅能在特殊场合迅速地明白对方的心思,还能体现我们十分默契。

挤眉弄眼,配合唇部动作。

而偏头撅嘴,意思是要么么哒。

当时我还在想,这种表情会在什么时候用到呢,我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腻腻的,但在人前却不太好意思做这样亲密的事,可若是留在了私底下,直接搂着亲上去就好,不需要这个鸡肋过渡。

没想到最后是她完全地诠释了。

她这突如其来不分场合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我越过她看着她身后的人,忽然放松了下来。

既然没办法预演,那么,就这样吧。

电视因为快要整点,右上角忽然出现了时间,这种微妙的时刻,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引起我的注意,甚至我还想着,电视机右下角那儿有一点污渍会不会被发现,被发现了会不会让她父母觉得我是个不爱干净的女生,不晓得顺手擦一擦。

一分钟后,时间消失不见,厨房那头哗的一声,门被打开,我们纷纷回头看,听她妈妈说了声:“吃饭了。”

没有这样的经验,虽然表面看上去十分稳当,但内心却抓狂得很,我不知道我到底该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好好坐着,接受服务,还是应该以主人的身份帮忙拿碗补筷子,或是当个乖媳妇?

好在何澄非常迅速地解决了我的麻烦,当完妈妈的好帮手后对我笑了笑就坐下。

我曾想,他们这一家子是不是都不爱说话,今天算是证实了。我准备了满肚子的话,她妈妈竟然都没有开口问我。

整顿下来,安静得要命。

要我的命。

如坐针毡。

眼看着就要吃完,眼看着我可以舒一口气,何澄妈妈忽然拿走了我面前的汤碗,下的我生生咽下嘴里还没嚼烂的肉。

“阿姨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我赶忙阻止,可惜被她一个不明意味的眼神吓了回来。

不急不缓,汤离碗边半根指节的地方停下,接着放在我面前,我诚惶诚恐地说谢谢,见她缓缓坐下,终于开口问了句:“明年毕业?”

我咽口水,回头看了眼何澄,再回头看她,嗯了一声。

“工作方向呢?”她仍旧不急不缓。

我端正坐好,还没开口,却听何澄回了话。

“下学期学校安排她实习,明年可以上班,公司在学校附近。”

我:“……对。”

她妈妈听后没什么表情,拿了张纸擦擦嘴,站起来就开始收拾碗筷,十分闲话家常的样子,没看我,只是把我的饭碗收了,我见状,立马端起汤碗一口喝下,并叠了上去。

她顺便把我和何澄的筷子收在一块,问:“你会影响她的学业吗?”

我咽下快要打出的嗝,同何澄异口同声地说了句:“不会。”

她嗯了声,敲了敲筷子的微端,对齐,抬头看我:“我打算让她考研,或许会进研究所,但也可能送她出国,你能接受吗?”